第六十六章 漸遠行(上)(1 / 1)

付一笑已經很久沒有接到王大海的任務了,但他自己的任務仍舊在繼續著。

他還是沒有找到徐嘯天的蹤跡。隊長對他開玩笑說可能小天回到原始部落了。

付一笑當然不信,不過他仍舊希望能和小天早日相遇。他們是兄弟,是付一笑掛念的為數不多的人。

付一笑自從到喜城來,差不多每天都在奔波忙碌,從煙火味道的菜市場,到繁華忙碌的鬧市區,再到陰暗潮濕的小角落,寧靜致遠的鄉村田園,朗朗書聲的學堂……他爭取在喜城的每個地方都留下他的足跡。然後他要精密分析每一個地方,再通過層層纏繞的特殊線,傳送給幾十年後電腦另一端的隊長。

付一笑今天去了一家黑網吧,那是開在一所職教中學附近的。

付一笑隻在那裏待了十來分鍾,但卻經曆了一件有趣的事兒。

一個穿著火辣的女孩跑過來找付一笑要微信號。那個女孩兒長得很漂亮,畫著明媚的妝容,笑起來的時候有兩個小酒窩。

付一笑笑著看著她,“我不用微信。”那女孩癟了癟嘴,鼻子裏哼了一聲,便走開了。

沒過多久,付一笑又聽到那個女孩子和人吵了起來。

對方是一個怯怯的男生,皮膚黑黑的,一個勁兒地向那個女生道歉。女生飛揚跋扈,可是撒起潑來卻又讓人恨不起來。

付一笑看著男生的眼神,不由地露出笑意。少年的心事總是這樣絲毫不露痕跡。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付一笑不知道,他看到那個男生出去了,沒一會兒那個漂亮的女孩子也出去了。

夜幕已經降臨,黑夜的付一笑也要到臨。皮膚粗糙,眼神淩厲,嘴角無笑。隻是,付一笑總覺得和以前不一樣了。黑夜的付一笑仿佛也要被歲月一點一點磨去棱角。

濱江小道上一如往常一樣,隨處可見煙火氣息。現在再經過“老萬烤魚”,付一笑已經習慣對那裏的小夥計們報以微笑;夏星子的外婆仍舊為付一笑和“付一笑的侄子”而困惑著;那些走過的路仍如來時一樣。

但是這座城市不會永遠充滿光鮮亮麗,那些角落裏的陰暗,在持續發酵。

張小宇還是遭受著人欺負,那些人千篇一律地挑釁他,羞辱他,可是張小宇已經不會忍讓了。他持著小刀,殺出一條血路。他仍舊受傷,後腦勺還被挨過一棒,臉常常是腫著。可是關注他的人實在太少太少了,就連在家裏,他瞞過他的父母也是輕而易舉。

深秋的某一天,張小宇遠離校門沒幾步,又被人攔下了。這次甚至是幾個比他還矮一截的孩子。

“你就是張小宇嗎?”那些孩子才剛剛處於變聲期,說起話來就像鴨子在叫一樣。

張小宇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們,手已經伸進褲兜,將刀子握得緊緊地。

幾個毛頭小孩居然麵露欣喜之色,紛紛點頭,“是了,這就是宇哥,看他眼神”然後他們將張小宇圍住,“宇哥收下我們吧,我們是隔壁初一的。”

張小宇詫異地看著他們,將手從褲兜上移開。

“他們說宇哥打架可狠了,都不要命地打,我們想跟著宇哥!”“就是,宇哥,你就收下我們吧,我們都會聽你的”

張小宇像是什麼都沒聽到一樣,扒開他們,走了出去。

“我們有人,有武器!”一個孩子在身後大喊道。

張小宇回過頭去,見到了一張很稚嫩的臉,額頭處還冒著幾顆痘。

“你們”張小宇看著他,“你們為什麼要打架?”

“我們不打人,別人就打我!那群狗日的仗著人高,常來打劫我們”

張小宇看見他的眼裏噴出一股怒火,他無奈地歎歎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大歪。”那個孩子答道。

張小宇搖搖頭,“我是問你學校的名字。”

“楊大歪。”孩子答道。隨即他又道:“我很快就不去上學了。”

張小宇露出疑惑的表情。

“楊大歪的奶奶上個月死了,他大伯不送他上學了。”後麵幾個孩子答道。

張小宇看著幾人,又看著馬路對麵繁華的街道,川流不息的汽車和步履衝衝的人群,他極力露出一個笑臉,“跟我回家我給你們做飯吧”

於是,幾個半大孩子,和一輛破舊自行車,擠在一起,往暮色深處去了。

低矮的平房,水泥台上水龍頭淌水,晶瑩飽滿的大米被瘦長的指節攪拌;破爛盆子裏長出的青蔥被掐去;煤氣噴火,生油濺香,奏出“劈劈啪啪”交響;矮小的方桌,上了灰的小凳被擦拭得明亮

靜夜無聲,竹筷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