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為什麼別的小朋友都有媽媽，我媽媽去哪裏了？”
“囡囡，爸爸是爸爸，爸爸也是媽媽。”
“爸爸，我也要一個布娃娃，她們都有布娃娃，是她們媽媽縫的。”
“爸爸也給你縫……乖，快吃了這勺青菜，不準挑食……”
小女孩第二天睜開眼的時候，看到枕頭旁邊睡著一個布娃娃。布娃娃沒有別的布娃娃那樣好看，這個布娃娃有白白的身體，穿著粉紅色的裙子，眼睛是兩個黑色的珠子。
小女孩兒很高興，將布娃娃舉國頭頂，高聲歡呼，“我也有布娃娃了！爸爸縫的布娃娃！”
一臉疲憊的男人揉了揉通紅的眼睛，欣慰地笑了。
布娃娃陪著小女孩兒，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玩兒，一起上幼兒園。
布娃娃越來越久了，布娃娃斷了一條腿的那天，小女孩兒死了。
小女孩兒死於一場車禍，是在放學回家的路上。別的小朋友有爸爸媽媽去接他們，小女孩兒沒有，她隻有布娃娃。她爸爸還要做工，要晚上才能回家。
司機撞到小女孩兒後，因為害怕，逃了。
小女孩躺在髒兮兮的地上，陪著她的還是布娃娃。小女孩兒和布娃娃倒在一片血泊裏，布娃娃白白的身體都被血染紅了。
後來，布娃娃的腿被重新縫好了，粉色的舊裙子也換成了淡綠色的新裙子。布娃娃又到地底下陪著小女孩兒了。
幾個月後，撞死小女孩兒的司機，連人帶車翻下山崖。除了小女孩兒的爸爸，沒人知道他的車為什麼會翻。
小女孩兒的爸爸，孤身一人，遠走他鄉。
從此，好多女孩兒都像自己女兒。
那個男人，孟喬稱為“大叔叔”。
南城，某所國家重點理工大學。
十年前，一群有誌青年從五湖四海來到這裏。他也在其中，那天陽光很好，他穿了一件白襯衫。
報道的時候，她來遲了，慌慌張張地，一個沒注意，撞進他懷裏。
她嗅到他白襯衫的味道，陽光的味道，帶著淡淡的皂角香。
一見卿卿終生誤，再見卿卿誤終生。
他和她很快墜入愛河。
他生日的時候，她送他白襯衫；她最喜歡的幾件事：和他在一起、替他扣上白襯衫的紐扣、將頭埋在他胸前，貪婪地嗅著白襯衫的味道。
大學畢業，他們要結婚了。
他和往常一樣，去她的出租房找她，她沒有在門口迎著，她安靜地躺在床上。她永遠地睡過去了，她的手裏抓著一張紙——遺書。
“我已經配不上你了，無顏在你身邊了。”
後來， 他才知道她是被上司強暴了。
他是理工高材生，他精心準備了好幾個月，將物理化學知識發揮到最大化，在一個雨夜裏，製造了一個意外，殺死了她的上司。
沒人會知道那是一場精心策劃過的“意外”。
她出租屋的櫃子裏，還有一件沒有開封過，包裝好的白襯衫，是送給他的。
他捧著白襯衫，淚如雨下。
從此，他離開南城，奔走在各個城市，穿著各式各樣的白襯衫。
孟喬叫他“小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