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雲中誰寄錦書來(1 / 3)

對於顧容與來說,七月勉勉強強算個多事之秋,因著六月裏京郊一場大火,京城裏的百姓很是惶惶,五城兵馬司和九門提督手下都多了些安全上的排查,到了七月初,又是霽雪公主大婚,這轎子怎麼走,嫁妝怎麼曬,又是一堆大麻煩,甚至於觀禮的人忒多了些,妨礙了道路上的順暢,也不是沒有的。這事情一多,太監不急皇帝也是要急的,皇帝都急了,宮裏亂成一團也自然是理所應當了,而這難免就波及到了這群學士館修書的了。

老先生們是不顧及這些人日日披星戴月來來回回的,一麵催著他們修書,一麵卻是考校他們這京中亂象該如何整治、公主大婚與國有何利弊,要他們說個子午卯酉出來,這還不能亂說,眼看著就要到月底考評授官了,誰敢得罪這些老大人呢?這些學士,隻好一個個苦哈哈的,要做的不用做的都做得幹淨漂亮,一麵恭恭敬敬的把事情辦周到,一麵在心裏罵了老先生好幾個來回,連帶著太醫院的禦醫跑那幾位老先生家,都勤快了些。

忙得腳不沾地的時候,顧容與也想好好寫封信給言賢弟抱怨抱怨,可他鬼使神差般想到之前言醴以為他春闈落了榜,信中極盡安慰之能,竟有幾分不想告訴對方自己實則已經中了探花做了官,最要緊的一條,若是對方知道自己是探花郎,便也知道自己與他來往用的是假名了。

可若不講這些無聊的官事,自己的生活竟然乏善可陳至無話可寫,歸根結底,還是太過忙碌了些。

不過燕嘉夕可不忙,卻也沒什麼時間給他寫信,倒不是因為忘了還有這麼個筆友,而是因為西葵和南糖管的太嚴了。

當日燕嘉夕在燕聆雪的照看下,算是有驚無險的度過了最為要緊的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被送回了宮裏,隻來得及交代老莫仔細查下去那支箭的來曆。

打回宮起,燕嘉夕就過上了名為“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實為被自己的兩個貼身侍女看得死死的生活,三餐都是藥膳也就罷了,瓜子也因為不健康被迫戒斷,別說寫信,就連喝水,平日裏都是西葵和南糖照顧著她來。燕嘉夕多次口頭抗議自己並沒喪失行動能力,可每一次都被西葵和南糖聯手鎮壓,連燕聆雪和夢羽微都不肯幫她:前者親自斷定她的身體情況不宜多思多動,宜靜養,後者作為一個孕婦,母性大發的建議燕嘉夕遵從醫囑好好養生,於是直到燕聆雪大婚,燕嘉夕才完成了受傷以來第一次出宮。

燕聆雪大婚自然是熱鬧非比尋常的,不說燕皓晨為了扮演好一個對大將軍賞識愛護有加的君王而給葉承煜又加了多少賞賜,就隻長公主出嫁本身的儀仗,就足夠撐起這個七月玉京最大的話題了,何況這一天還是七夕,晚上本就聲勢浩大的乞巧這一下子成了宮裏貴人與民同樂的現場,如何不叫人多說幾句。

百姓經過四月的流言蜚語本以為霽雪公主會和葉將軍從此一刀兩斷,和話本子裏似的鬧什麼“死生不複相見”,卻不想自己家四月新買的米還沒吃完,公主殿下就不計前嫌的出嫁了,便是燕嘉夕,又如何不覺得這當中實在詭異呢?

“皇姐,你是如何對這些事情又不在意了的呢?”

在葉府陪著拜過堂的燕聆雪,燕嘉夕還是沒能忍住自己的好奇,問了出來。

“左不過日子長著,就這樣唄,總是要嫁出去的,不是他,還有更好的人選麼。”

燕聆雪很是無所謂的說著,話裏話外都是將就兩個字,燕嘉夕雖一麵覺得不值,可一麵又沒什麼更好的法子,竟真正是“左不過”三個字了,隻好別過這茬不提,心裏卻直犯嘀咕。

等從葉府回來又過了幾日,燕嘉夕才終於有了機會給顧容與寫信,來問出自己像星星一樣多的迷惑。

“時兄,久無音訊,不知近來可好?

“醴此間事已了,然鴻城秋涼更甚玉京,動身之日約在九月後,盼時兄冬時仍在玉京,可與對酌。

“此行之所為有二,一者乃是亡母生祭,二者乃是家姐出門,其間有一二事不解,時兄年長我幾歲,閱曆更為豐富,不知可願答疑解惑,我貿然先在此多嘴問上幾句,盼時兄勿要見怪。

“家姐長我兩歲,許的正是與她青梅竹馬的一戶人家,這男方原也與家姐兩情相悅,可婚期將近時,男方上門悔婚,說是要另娶她人,教家姐好生難過,後來男方又說是誤會,說是被奸人所惑,並非對家姐無情,這便又定了婚期。

“家姐原本是極氣極不願再嫁的,如今卻改了主意嫁了過去,我問如何不退婚另擇良婿,家姐道是左不過來日方長,似是已然冰釋前嫌,可如家姐心中已原諒那男子,為何出門之時似麵有不豫?又當真什麼左不過來日方長?

“此實屬醴難解之事,懇請時兄賜教一二。

“另有一事並非醴之疑惑,實屬言醴心有所感。時兄之才,言醴初觀即驚為天人,春闈水深事雜,時兄竟未登科,實屬罕見,學而優則仕,乃濟萬民,興社稷,天下之大,越地之民需振社稷,我柔然亦是如此,時兄可有意同柔然學子一試政觀?秋闈將近,時兄如有意,醴可全心安排,時兄若無心,醴亦絕不勉強。

“紙短情長,不禁贅言,盼君萬安,小弟言醴再拜。”

燕嘉夕自然是不知道顧容與已經考中了進士的,她想著小白臉筆友是個很有政治抱負的人,吊死在一棵樹上有點委屈,倒不如把他送去柔然做個官,想來也會是個好官,可被學士館的後院的梁上瓦困擾得生不如死的顧容與,短期內想來是沒機會去柔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