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柳女士(1 / 3)

安頓好一切,第二天學校開始正式上課。趁著課間空隙,任子萱趕忙跑去電話亭跟柳女士通話,開學前柳女士對自己耳提麵命,收拾好之後務必要給她打電話彙報情況,她到現在才想起來這出,估計不被弄死就不錯了。

“喂,媽。”任子萱戰戰兢兢地拿起電話。

“任子萱!怎麼現在才給我打電話,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你要是再晚點打來,我就要打給你們校長了,你知不知道?”

“別別別,算我求你了,你千萬別,媽。我錯了還不行嗎?”

“不許有下次,任子萱。你們班主任是誰,男人女人,把他的電話給我。”

“媽!”任子萱有些煩躁,聲音從嗓音扯出來的時候不自覺高了八度,“學校又不是你家開的,你能不能別什麼事都和我們老師說。你以為你送人家那些錢人家就會理你了嗎,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還有我們家了吧。你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售貨員,我們家就是普普通通的家庭。我以後長大了,以後我的事你少管!”

“任子萱!”對方聲嘶力竭:“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我在外麵厚著臉皮求人是為了誰?啊!我生你養你,最後就為了讓你變成白眼狼嗎?我告訴你,你看你牛的,你要是敢跟我甩臉色,你信不信以後你的事我都不管!以後,你也不要求我!”將該說的話說完,對方粗暴地掛斷電話,任子萱的耳中隻剩下無盡的占線聲。

頹喪地將話筒方歸原位,任子萱的眼淚無聲地落下來,她無法理解為什麼,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們再也無法像朋友那樣坐下來促膝長談,像兩個成年人交心一樣。是她第一次朝她怒吼的時候,還是她帶第一個男朋友回家的時候,還是她第一次因為工作時受欺負甩她耳光的時候?印象中真相已經模糊了,隻是她對她日益劇增的厭惡確實真實存在,就像窗子外麵的汙漬,它永遠在那,你看著它非常不爽卻心有餘而力不足。

正轉身打算離開,卻在看見身後那個人時瞳孔驟然放大。

“黎明。”通話之前查看過周圍了,明明沒有人啊,黎明又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想起剛才與母親激烈地爭吵,任子萱手足無措地想要解釋,舌頭卻不聽使喚了。

在黎明的眼中,她驚慌失措的樣子有點像隻小困獸,貌似還有那麼少許可愛。他盯住她臉上的兩抹黃暈,加深了眼中的笑意,“出什麼事了嗎,看你臉色不太好。我才過來,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如果你有困難可以和我說,我會盡力幫助你的。”

“謝……謝。”心中的千萬思緒,凝結成這兩個字。

“那麼我可以用電話了嗎?”黎明帶著一貫標誌性的笑容,落在任子萱的眼裏卻成為沙漠中開出的花朵般粲爛。

“好,好。”忙不迭地點頭,黎明繞過她身側,走進電話亭,身體摩擦的那一刻,任子萱分明感覺到內心某些堅硬的東西分崩離析的清脆聲響。

江州一中一向以出了名的嚴苛在眾名校中脫穎而出,也正是憑借敢下狠手,江州一中的升學率永遠是全省的驕傲,甚至舉國聞名。軍訓之前,學校就發下課本要求同學們預習。在軍訓的兩個星期結束後,絲毫沒有給學生們休息的時間,學校馬不停蹄地安排了摸底考試。

結束了考試,任子萱疲倦地趴在桌子上,長出了一口氣。

“終於結束了。”任子萱說。

“對啊,已經來了兩個星期了,我都瘦了,我都想家快要想瘋了。好懷念我媽做的糖醋排骨,魚香肉絲還有酸菜魚,我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西棲說。

“是嗎,我就一點都不想家。難道是因為我媽做飯一向比較難吃的原因嗎?”任子萱歪著頭看著西棲說。

“嗬嗬,按照互補的婚姻規則,那你爸做飯應該很好吃吧,不然怎麼能把你養的白白胖胖的?”西棲半開玩笑地說。

“我沒有爸爸。”任子萱冷不丁冒出一句。

“啊,”西棲的眼神閃過一絲驚慌失措,“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在年少的人眼中,一切無足輕重都顯得重比千斤,歲月一點點累積,最後成為壓垮少年心理防線的最後一根稻草。

任子萱隻是淡漠地一笑,回答:“沒關係。習慣了。”

陸陸續續有家長來接自己的孩子回家,教室一反平日聒噪的常態,空曠的教室被寂靜填滿。周圍的同學臉上都掛著興奮的笑容,手忙腳亂地收拾著回家的書包。走廊已經被家長擠得水泄不通,甚至因為思念心切,有提前把孩子接走了的。任子萱一臉平靜,沒什麼期待,不緊不慢地收拾著要帶回家的東西。對西棲說的話,她不是刻意安慰。假裝這件事,一次,兩次還好,可時間長了,自己都變得不在意了。印象中,她沒有見過父親,她甚至不敢確定這個世界上那個人是否真的存在過。至於母親,她暗自冷哼,因為總是被拒絕,所以學會了不要求。

推開門之後,一個陌生男子的背影出現在略顯擁擠的客廳裏。

“媽。”她率先打破沉默,繼而走了進去。

柳熙珍慌忙從客廳跑出來,手中的手套還沒有摘下,看來是正在廚房做菜。

“你回來啦,正好今天要給你介紹一下,這是薑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