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華醒來時,恍惚感覺背後有什麼東西硌疼,伸手往後一摸,摸到一小塊碎石,她隨手把石頭拋了出去。
“醒了?”
韶華聞聲,才發覺自己正躺在一片青草地上,一轉頭就能看見一株小小的黃色花朵。
她坐起身,看看已沒入山巒,隻剩一輪金邊的“落日”,問道:“我怎麼睡著了?”
將銘沒答,卻問:“你想起了什麼?”他心情很好,很期待。
韶華回憶片刻,將夢境細細說來。
將銘微笑著看著她,暗紅色的眼映著金黃色的陽光,曳曳動人。
他說:“看來濯鳳池水並非徒有虛名。”
韶華看著他細長的,如翼般斜飛的眉眼,幾乎挪不開目光,她似乎能感受到將銘此刻前所未有的愉悅,忍不住也露出一臉笑容,可她心底有一個聲音在繁複提醒她,使得她上翹的唇角僵在了半路。
“怎麼了?”將銘發覺她的異樣,問到,“可是回憶起了什麼不愉快的事?”
“沒有。”韶華收起笑容,心想:“我隻是想起一些前世之事他便如此高興,如果有一天,我想起了所有事……”她不敢想了,如果想起了所有妃寧的記憶,那麼她會不會就變成了妃寧?
那……韶華呢?
真的到了那個時候,她這個人,是韶華還是妃寧?將銘他,愛的是妃寧,還是……還是現在的她?
雖然她便是妃寧,妃寧便是她,可……總有一些不一樣吧,那……到了那個時候,將銘能一如既往地喜歡有些不一樣的妃寧嗎?
臉上傳來濕熱的觸覺,韶華下意識用手去抓,抓到一隻寬大的手掌。將銘正用關懷的目光看著她。
將銘看她皺眉,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允襄,他不知道韶華可是回憶起允襄是她弟弟的事,若是的話,如今的她作為允襄的徒弟會不會覺得別扭?
“我沒事。”韶華回避道,她完全沒在意回憶中那個和師父雲疆一模一樣的臉。
不知什麼原因,她每次恢複一些記憶後,再回憶,記憶力的麵孔都會變得模糊,一些細節也會莫名其妙地變成空白。
而且,允襄從小不與妃寧生活在一起,二人年紀相差又小,年幼的允襄自認是個大男子漢,從來都直呼妃寧,極少叫姐姐,所以韶華至今還不知回憶中有個人是她現在的師父,也不知那個人同樣是她弟弟。
她試著轉移將銘的注意力,“我們該回去了,天快黑了,那個采花賊……”
“天已經亮了”將銘打斷她,指指東邊那輪已經升起來的太陽。
“啊!”韶華這才發現她之前看到的“落日”正從東邊慢悠悠地冒出頭來。
“玉精蓮座已經被盜出武侯府,那兩個人已經出了城,往南邊去了。”將銘站起身,抖落身上的塵土,向韶華伸出一隻手。
韶華看著那骨節分明的大掌,莫名心安,把手送上去,握住的那一瞬,韶華聽見自己的心舒服地歎了一口氣,頓時整個人都暖洋洋的,不由自主動地靠近將銘。等她發現自己在幹什麼時,她已經自動投懷送抱,緊緊所在將銘懷裏,那股暖洋洋的勁兒還沒散去。
她小心翼翼抬頭,首先看到的是將銘那建議的下巴,再往上,是那雙紅潤飽滿的唇。
韶華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要知道那雙唇在指尖上滑過是怎樣的感覺。隻差一點就要摸上時,韶華手一偏,摸到了將銘的下巴。
韶華驚呆了,她幹了什麼!她剛剛要幹什麼!
將銘本來隻想將韶華拉起來去追兩個賊,萬沒想到韶華今天這麼主動,看著韶華紮進自己懷裏,緊緊摟住自己的腰,他沉寂千年的心,“砰”地一聲,如晨鍾暮鼓回蕩於胸膛之間,震得她一時失措。
正當他失神地回想自己有多久沒有這種感覺的時候,一隻柔嫩滑膩的手貼上他的下巴,將銘垂眸,之間韶華一臉怔愣,纖長的睫毛在晨風中輕輕顫動,大眼睛一眨不眨。
將銘也去摸她的下巴,尖尖的,軟軟的。
他指尖稍一用力,抬起韶華的臉,隻見韶華立刻瞪大了眼睛,淺淡的唇因為驚訝而微微張開。
他的臉越來越近了。
韶華變成了一根木頭,連睫毛都不動了。
他的呼吸撲在她的臉上。
韶華這根木頭發現自己跟不上將銘的呼吸節奏,竟忘記了呼吸。
他的唇離她的唇隻有一指之遙。
韶華的睫毛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別開臉,發現自己因為憋太久,呼吸聲格外粗重,於是她為了呼吸聲聽上去小一些,把臉埋進了將銘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