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望不見天際盡頭的朝霞,深不見底的黑布林中徒留噠噠的馬蹄聲。
夏蘞辰手握韁繩,長衫籠著月光,勾勒出他俊美無比的側顏。他追隨著蘇陌堇的那匹夜色中依舊雪白的駿馬,向著黑布林,那個記憶深處最難抵達的地方。
漫長的路途,再沒有引路的花香,也沒有漫天紛飛的銀柳,蘇陌堇憑著多年前的記憶。終於拉起馬韁,隨著一聲長嘶,刹在了崖邊。
此時東方已漸白。
她素色的長裙在日光下,確是另一番的清冷:“下來!”
白亮亮的刀橫在秦如歌的眼前,她哆嗦了一下跌跌撞撞下了馬。
“風景不錯。”緊跟其後的夏蘞辰負手朝她們走來,濃密的睫毛仿佛沾上了霜露,有些晶瑩而潮濕。
蘇陌堇黛眉輕挑,冷笑一聲:“看完好上路。”
他一步步逼近,沒有絲毫的懼怕:“我早就說過,你殺不了我。”
“我殺不了你,但我殺得了她。”蘇陌堇那把白亮亮的刀,又緊了緊力度掌握得剛剛好,破喉而亡,隻差分毫。
沒想到就是這樣,還看不出夏蘞辰有一絲一毫的緊張,反倒是笑道:“你就賭定了這個女人,是比我生命還重要的那個?”
蘇陌堇頓時結舌,這步棋難道是下錯了,她被自己的智商深深折服,依舊嘴硬道:“你親了她!”
“嗬,那你到絕色天下隨便尋個姑娘便好,何必要如此大費周章。”說出覺得天下這個名字的時候夏蘞辰自己也嚇了一跳,這明明隻出現在那日的夢境裏,一想到夢中的結局他便渾然一身冷汗。
蘇陌堇一愣,他怎麼會知道這個地方,來不及細想,看了一眼她的人質,這梨花帶雨的模樣,好不讓人憐惜,怎可與勾欄的女子相提並論。可是那個比他生命還重要的女子又是誰呢?
“蘇陌堇你就這麼想我死?”當這句話從他唇邊吐出的時候,蘇陌堇竟看到他的眼角有那麼一絲的心殤。
可這個問題實在是問得好,惹得她她滿目悲憤,就連聲音也有些忍不住的哽咽:“我蘇家不會睚眥必報,但且不說你傷我在先,且不說你滅我清德三萬精兵,就你害我父皇母後離我而去,我蘇陌堇就不可能苟且偷生。”
他的眼裏是永無法笑容的冰霜,冷冷道:“我要殺你父母,全然可以帶兵殺入晉安,血洗清德王宮。”既然在她眼裏他是這種毫無人性的魔鬼,他何不就做的徹底一些。
她的眼睛布滿了血絲,難掩疲憊,沒有聲嘶力竭,沒有滿麵淚水:“你敢做,何不敢當!”
為什麼她說出的每句話,都能傷得他體無完膚,要是她知道了過往的一切,那麼那個七年前的蕭辰,是不是也要跟著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