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往世遇來生(1 / 1)

返回帝都的那日,塵土飛揚間,三萬大軍在王嚴瑴將軍的帶領下出了荼城的城門,寒河兩岸是一片煙雨朦朧。

淡煙疏雨冷黃昏,正值荼蘼花開的盛季,整個荼城被盈潤著荼蘼酒香,鋪天蓋地是瓊瑤晶瑩,全不知何為韶華盛極。

夏蘞辰退去征戰的盔甲亦或是深黑色的長衫,反倒著了一身月白長袍,坐臥在花海間,白色的花瓣落在他的眼角眉梢是一片溫良,公子如玉,當是如此,他在等一個人,等一段前塵往事結的因果。

他多年後仍然清晰的記得那個荼蘼落酒的黃昏,歐陽子淵騎著匹熟悉的馬沿著晚霞灑下的光輝兀然出現在他的視線中,光線勾勒出他的輪廓,再也尋不到第二個人。

“你可有救活她?”他直直的看著他平靜的眸子,隻覺得心裏的鮮血從此刻起停止了流動。

歐陽子淵沒有說話,將一個黑色紗布包裹的東西放到了,一個青花瓷壇赫然出現在他麵前,一如她的溫婉。

“她活著,隻不過再也不是蘇陌堇,她會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好好活著。至於這些,你就留個念想吧。”他麵前站著的這個男子,給蘇陌堇帶來過最多的溫暖與希望,卻又也是傷她最深的人,相見不如不見,相戀不如不念。

他嘴角微揚,淡淡說了句:“也好。”便小心翼翼地把青花瓷壇抱在懷中,竟未在說些什麼。

初時,歐陽子淵還覺得奇怪,可又想來既然自己都能夠放手,他又有什麼不能,真正愛一個人便是想要她快樂,想要她擁有所有,包括自由。

夏蘞辰用袖口把瓷壇上的雨滴擦了又擦,抬眼問她:“你可隨我回帝都?”

“你覺得我歐陽子淵會讓一個人白白地坐著自己的皇位,歡快無比地吃喝拉撒,而放手不管?”他嘴角含笑,眼裏卻是無比銳利鋒芒。

“子淵憑你一個人的力量是沒辦法做到這些的。”

“憑你一個人的力量不也是無法絆倒太子 黨?”

兩人相識一眼,嘴角不約而同地掛上了一抹邪魅的笑,不愧是一個媽生的娃。就不說同時喜歡上一個女子相互不揭穿的事,就連這壞笑都是這麼一致。

“你盡快辦好在晉安的事,我在如城等你一起,共商大計。”

歐陽子淵拍了拍他的肩膀,重重頷首。剛要走,又折過身來說道:“如歌這個女子,也是為了你做盡做盡了傻事,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她曾以你的名義暗殺過蘇陌堇。但無論她做錯過什麼,如歌不可殺。”

“怎麼?心疼你徒弟了?”他的語氣陰冷,空氣中彌散著嗜血的氣息。

他輕笑一聲:“我是心疼你,你體內的原本的毒血早已不在,現在你體內流淌的血皆是血玉中的往世血所生,這種血能救人性命亦能奪人性命,隻是每月會滋生少量的毒素,我不在是時候全靠秦如歌給你解毒了。還有便是,你現在的臉真是慘白得很,看來被蘇陌堇打翻了不少碗鮮血熬的良藥。”

提到蘇陌堇,他心底一痛,麵部又凝重了幾分,還有更嚴重的問題是:“那我豈不是要一世受製於你們?”

“當然不是。”血玉有兩半,由往世血與來生血組成,當兩者融合的時候,以毒攻毒自然而然就不再產生毒素了,隻不過,他這一世都不會再見到飲下另一半血玉的人了。“具體方法還在研發中。”

夏蘞辰的麵容緊繃,這無疑是赤 裸裸的威脅。

歐陽子淵看出了什麼,賠笑道:“我怎麼舍得你死呢?”

他未再看他一眼,轉身便跳上了那匹黑馬。看來有必要搜羅天底下的奇才,亦或是自學醫術了,這天底下往往隻有自己最靠得住。

空曠的林蔭大道中,徒留歐陽子淵一人默默然,呆立著。良久之後才緩過神來:“什麼人啊,真是怪脾氣,黑貓我們走。”他拍了拍那匹跟著呆立的白馬,欲拖其走。

誰料黑貓依舊含情脈脈地看著那個漸行漸遠的背影,搞不懂是喜歡上了它的同類,還是同類的主人,貌似後者的可能性略大,畢竟膚色接近一些。

等著它緩過神的間隙,歐陽子淵從懷中掏出一個素色的荷包,裏麵是蘇陌堇散發著淡香的骨灰,他自然是留了一些。

他輕歎了一口氣,敞開了荷包口,一陣夾雜著荼蘼花香的風輕拂而過,攜著那一縷縷青煙飄散在天氣間。他閉上眼,仿佛又看到了蘇陌堇肩上盛開的三色堇,在百花叢中最為妖豔。

“阿堇,去尋找最美的地方。記得時常托夢給我。”黃昏中,他的笑有些醉人,明豔中是淒愴,爽朗中竟有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