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是白玉做成的夜光杯,皓月映射,清澈的液體透過薄如蛋殼的杯壁熠熠發光。
紅燭夜光之下,帝王長身玉立麵容俊朗,佳人淚光瑩瑩滿麵淒楚。這一切構成了一副絕美的畫卷,隻是在地獄修羅的火焰裏,一點點燃燒成灰燼,露出它本來的模樣。
青梅笑了一聲,她怎麼也沒想到她想象了千萬種的結局,原來是這般的淒慘。
“陛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況是奴婢這樣卑微的存在。”她從地上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目光決絕地看著他,絲毫也未曾移動,左手慢慢伸向了紅木書桌,握住了那杯毒酒。
他冷漠地看著她,自始至終,眼裏未曾流露出一絲的不舍,就像是在看一場鬧劇。
一觸欲滴的酒杯緩緩放到了她的唇邊,與那春水桃花一般的紅唇很快融為一體,她在眼睛眨都沒眨,始終想著要帶著他的模樣死去。
晶瑩澄碧的酒杯傾瀉,那致命的液體呼之欲出。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根銀針穿透了薄薄的窗紙,伴隨著一聲清脆的聲響,和田玉的夜光杯裂開了一道小口。液體,一滴未流到青梅的口中。
“誰?”瑛離抄起桌上的佩劍,一把刺入青梅的腹中,拔出時已是淋淋的鮮血,順著劍稍一點點滴落在昏黑的大理石地磚上。
他轉身推門而出的那瞬,青梅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幽怨癱倒在地上:“瑛離,你對不起我。”
這句話從他耳邊飄過時,並未引得他一絲一毫的同情,就像他往日裏殺死的無數個人那樣,他們,隻不過是如他所願地從這個世界消失了而已。
歐陽子淵劍眉緊鎖,蒙上了一層黑色麵紗的他,依然可見眉宇間的凜然。
“來人,有刺客。”隨著帝王的呼喊,一瞬間,無數的火光從太極殿的四麵八方洶湧而來,這種多事之秋,王宮裏出現刺客,總歸不是什麼好事。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事,就在他閃身走出北書房的那一刻,歐陽子淵以他極好的輕功,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了北書房。
一眼便看到了那個癱倒在地上的女子,嘴角不斷湧動著鮮血。
當時他出手相救的唯一想法便是,以蘇陌堇那種固執的不得了的性子,必須人證物證俱在才能讓她相信,真正的凶手,真正殺人不眨眼的人。是她最信任的師父,是她曾經愛慕過的人,也許這有些殘忍,可他必須這麼做。
至於這個做了錯事的可憐女子,算她走運了。
他伸出如玉般修長的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尚且還有呼吸,劍未刺中要害,看來還是有救的。他將她輕柔的身體橫抱而起,越過了北書房的窗戶,對於皇宮的每一條路,他再熟悉不過了。
離開之前,還不忘順走了書架上,那看似無比珍貴的錦盒。
在鋪天蓋地的黑暗中,在一片喧囂裏,青梅感到有一雙溫熱而強有力的雙手帶她離開了一片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