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多個砂土袋堆在城牆邊上,人站於上,便已經與破損的城牆一般高了。
“兄弟們,上啊!建奇功!獲重賞!隨我來!”一聲聲大喊之後,城牆上終於翻上了十數個真定軍卒,為首一人赤裸著上身,肩臂上插著數根弩箭,手持鐵骨朵,身後緊跟著十來個或持刀,或持槍的士卒。
施放猛火油櫃的宋兵紛紛從城牆上後撤。
薛博已經從城門樓上趕到斷損城牆處,一聲大喊:“突火筒,放!”
聲剛落下,城牆上突然出現二十多個手持短棍的宋兵,這些短棍前為粗竹,長約五尺,後為手持的木柄,長約尺半。宋兵一手持木柄向下立於地,一手拿火把湊向竹筒口引燃。火焰立時從竹筒口迸發而出。
燃起的火筒全部朝著剛翻上牆的真定兵,一股濃重的硫碘味頓時充斥牆頭。
“不好!砍了他們!”那個赤裸著上身的真定兵一聲大喊,揮著鐵骨朵便往身前的宋軍兜頭砸去。
那個宋軍連哼都沒哼一聲,腦袋“嗵”的一聲開裂,漿液迸出。他手中的竹筒隨即炸響,鮮血與肉塊,伴著火煙,四處橫飛。
接著又是十數聲巨響,二十多支突火筒前端冒出的火花,炸成黑煙,直衝真定士兵臉麵而去。十來個剛跳上城牆的真定兵被兜頭一擊,臉上頓時開了花,噴出十數團血光,一個個捂著臉倒地翻滾,哀嚎不絕。
當先的那個大漢被打得最慘,臉上與身上布滿了紅紅黑黑的小洞,上麵插滿了各種小石子、鐵滓與破瓷片,眼珠子也被炸飛,捂著臉一陣趔趄,橫著身撞出城牆邊緣,直摔下城去,留下一聲令人毛骨辣然的長吼。
那些宋兵顯然對這突火筒的操作也不甚熟悉,有許多沒燒完的火筒被直接扔掉;有些燒了一半就炸起,把持筒者自己炸得滿臉開花;還有一兩個抖抖索索的,甚至連火都沒點著。
發射過的竹筒依然完好的沒幾根,大部分的筒口都已破碎成條,成為一條條散開的烏竹片。
薛博手舉麻紮大刀,突然大吼一聲,“殺啊,將這些狗娘養的趕下去!”
幾十個全身甲胄的宋兵跟在薛博身後,嗷嗷叫著便向斷城衝去。然而未修複完整的斷城太過狹窄,上麵根本擠不了多少人。擺不開陣式的宋兵,隻能各自為戰。
宋兵的突火筒雖然成功地滅了第一批攻上城的真定兵,但這種近乎一次性的兵器,再也無法阻擋住隨後而至的真定兵。
隨著第二批、第三批真定軍輕鬆登上牆頭,宋兵與真定兵的廝殺完全混成了一團。宋軍的弩箭不敢對著雙方施放,猛火油櫃與突火筒也沒了影子。
如筆般立在城頭觀戰的趙勝皺著眉頭對徐丁升說道:“薛都統怎麼這麼快就上去了,誰來指揮守城?讓他先下來!”
徐丁升一手持盾,一手持刀,與其他親兵一起緊緊護衛在趙勝邊上。他側過身回道:“大人知道薛統製,一上火什麼都不管不顧,這些天也把他給憋壞了。這時候誰去拉他,都不會下來的。”
趙勝沒再說什麼。要說了解,全軍上下他覺得自己算是最了解薛博的人了。這人有勇有膽,忠誠可靠,但缺了點腦子。
雖然古人認為,選將需備“五材”,即勇、智、仁、信、忠。但趙勝覺得缺點“智”,問題不大,這樣的人才不會對自己陰奉陽違,才會堅決地執行自己的命令,才會在戰場上率兵英勇殺敵。
果然,薛博刀下,基本無一合之敵。其刀法幹脆利落,沒有任何花架子。
雖然麵對的真定軍士卒身著皮甲,但是薛博的落刀卻總能避開甲麵,刀刀對準對方的臉、脖、脅、腋等處,即使無法將敵擊殺當場,一刀下去後,也基本將敵擊殘。
轉瞬間,薛博身邊便堆了十幾具真定兵的屍體。
薛博殺得興起,環顧而視,胸中生出萬丈豪情。他振臂而呼:“兄弟們,隨我殺敵,知軍大人在看著我們啊!進者生,退者斬!”
一枝箭歪歪扭扭,似乎是在不經意間從城下掠至。薛博腦袋下意識一偏,那枚箭矢便斜斜地插入他的脖頸。
薛博放下高舉的左臂,落在脖頸處的箭矢上,略一用勁,就準備把箭矢撥出來。邊上的一個士卒嚇壞了,撲過去抓緊薛博的手臂,喊道:“將軍,使不得!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