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六章 京觀(2 / 2)

塔察兒與廉希憲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自己後營的糧草被燒之後無法撲滅。

那些看著不大的陶彈,爆炸之後流出的黑色火油,隻要沾到便會一直燒透皮膚,直透肌骨。直到將肉油熬盡之後,才肯熄滅。

即使能在冰冷的草地裏刨出沙土滅火,留下的燒傷也難以治療。

好在氣寒冷,傷口不致立時發膿,但也令人疼痛難忍。

隻是士兵還能靠著勇武之氣苦熬,本就糧草不足的戰馬,卻是變得愈加狂躁。尤其是一到夜晚,就算沒有襲擊發生,那些馬也是嘶鳴不已,不肯安歇。

五六之後,人困馬乏的蒙古兵,隻好遠遠地墜於東真軍之後,隨著他們緩緩向南而校

闊連海子到捕魚兒海,快馬隻需一的路程,他們卻剛剛走了一半。

戰場已經被東真軍完全控製,派出去的遊騎兵不斷地被截殺,能逃得回來的一定是一無所獲的人。

如今,塔察兒唯一能確定的事,東真軍的目標確實如廉希憲所判斷那樣,是位於捕魚兒海附近的部隊。

可是他們現在才發現,目前的情況,根本不是他們在追擊正在撤湍東真軍,而是這些攜帶著數千馬匹的東真軍,正在堵截著他們南下的路線。

堵截他們的東真兵,其實人數並不多,但全是一人三馬,略沾即走,絕不纏鬥。隻是不斷地進行遠程騷擾,而後在夜間進行突襲。

馬力不如人、弓力射程不如人、夜戰不如人,士卒之間的配合作戰能力更是遠遠遜於他們。

這些東真兵,正在利用蒙古人最擅長的襲攏戰術,打擊著塔察兒的這支蒙古兵。

即使塔察兒與廉希憲脫離追擊的路線,試圖繞過東真兵南下,但無論往哪個方向轉移,當晚上就一定會被截住。

仿佛上有一雙眼睛,正緊緊地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令人無處藏身。

塔察兒一路走一路鬱悶。

廉希憲卻在憂心忡忡之餘,後脊背不斷發涼。

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忽必烈王子,會一直這麼重視南京府的勢力,會一直想要扼製住他們發展的勢頭。

在不經意之間,南京府竟然已經訓練出一支如此可怕的軍隊!

按照這樣的趨勢,再給南京府十年——不,也許隻要五六年時間,下將再無人可以製衡南京府的發展。

想及於此,廉希憲暗下決心,這一次無論如何,自己都得想辦法完成忽必烈王子交代給自己的任務:必須將那群從和林東歸南京府的人,永遠地留在草原之上!

這批原來根本不被人重視,以各地學者為主的隊伍,一旦任其東去,對於南京府而言,不異於為虎添翼!

當塔察兒與廉希憲艱難地行到距捕魚兒海不到五十裏時,看到了一座京觀,這支隊伍徹底地崩潰了。

五百個人頭!

堆成了一座不大的京觀。

每個人頭都是髡頂辮發。

每張臉上的血,已經凍成豔紅色的冰漬。

或是驚怒,或是哀求,或是茫然,或是悲憤。各種心情,都被牢牢地刻在了臉上。

“啊——”

塔察兒發出了一聲尖銳的痛吼,破鑼般的噪音,讓人聽得煩悶欲嘔。

“東真軍!南京府!趙權!大岩桓——我,塔察兒,今日對著長生發誓,此生若不滅殺南京府,我誓不為人!”

廉希憲看著幾乎陷入瘋狂的塔察兒,內心冰涼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