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弓裔部下王建,發動宮庭政變奪取弓裔王位,建高麗國至今,的確已曆經三百餘年。這比中原大部分的王朝所延續的時間更長,這大概也是高麗人唯一引以為豪的地方。
“老兒孤陋寡聞,還以為高麗王姓崔。”
“侍先生召見王某,莫非為消遣而來。如此,某當竭力以滿足侍先生所好!”
這王佺雖然看著勢弱,卻是油鹽不進。
侍其軸隻好收起調笑心態,正色道:“何為君?何為臣?何為民?”
王佺一聽,臉色略振。自己手無縛雞之力,在戰場上無法與這些人相爭,但是眼前這位既然想與自己坐而論道,在自己最擅長的方麵,得想辦法掙得一些顏麵。
“君為臣綱,臣,代牧民。”
“敢問,高麗之民,如今流離失所,困苦不堪,君之過,臣之過?”
剛提起點精神的王佺,差點噴出一口老血。
高麗百姓如今悲苦萬分,這難道不是蒙古人入侵、不是你們這些該挨千刀的人肆無忌憚征伐的結果嗎?
可是,王佺卻不敢。尤其是現在還得借助著蒙古國的名義,要求南京府的勢力撤出高麗。
見王佺一時不出話,侍其軸不緊不慢地道:“君者,能群也者,善生養人者也,善班治人者也,善顯設人者也。
之生民,非為君也。之立君,以為民也。
君者儀也,民者景也,儀正而景正。”
王佺漸漸平複了心裏的鬱結,不管如何,侍其軸這段關於君主的論述,還是讓他頗覺受益。
為人君者,就得有當君主的能力與氣魄、必須為民謀福,隻要這樣,才能受到百姓的景仰。
這是無可反駁的地至理,也的確是為君之正道。
“為君而覆露之,地為臣而持載之。君使臣以禮,臣奉君以忠。此為君臣之道!
為臣者,當上不負君,下不負民。”
王佺頷首,以示受教。
“然!”侍其軸語氣突然一轉,讓王佺不由一怔。
“如今高麗國,為君者有社稷而不能愛民、當國者卻不能利民。
為臣者,不恤君之榮辱,不恤國之臧否,偷合苟容,挾君以令下臣。此,國賊也!
而諸位臣工,卻待國賊如父、畏國賊如虎、視國賊為君。
當不為人子!”
侍其軸這番言語,幾乎是指著王佺的鼻子罵娘。
高麗王室長期被崔氏控製,高麗政權也被崔氏把控。高麗國內,自然不缺王佺這種真正憂國憂民之人,但是隻要這些人還活著,就明一個問題,他們早已默認了崔氏對高麗國的統治。
他“不為人子”,倒也不冤。
王佺漲紅著臉,滿腹的委屈與無法發泄的怒氣,讓他的身子,搖搖欲墜。
好不容易,他才憋出一句話來:“此為敝國內政,請侍先生莫過妄議!”
“嗬嗬……
人臣太貴,必易主位。如今高麗,君不君臣不臣,何以為國?
用國者,不得臣之忠、不得民之富,下去之不遠矣!”
王佺一張紅臉轉為青白。
亡國,似乎很遙遠,可是當崔氏實力與威望達到一定地步,取代王氏皇族之後,高麗國還是原先的高麗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