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權倒去茶渣,重啟一泡。一邊慢慢地梳理著自己的思路。
與賈似道會麵,當然不是指望達成聯宋抗元的目的。而是希望通過他,最快地了解到宋元和談的詳細情況,並尋找破壞的可能。
“有一事,權某一直無法理解,不知師先生能否為權某人解惑?”
賈似道點了點頭。
“師先生在鄂州大勝,忽必烈領兵北撤之後,卻留下張柔駐守白鹿磯。有這樣一支兵力存在,無異於如鯁在喉,權某不明白,為何宋國就可以一直容忍到現在?”
賈似道嘴角咧出一絲苦笑。
“幾個原因。
一是張柔駐守的兵力雖然不過數千,但是白鹿磯易守難攻,想將其驅逐,沒有付出一兩萬傷亡的代價,幾無可能;
二是,張柔的要求很明確,他不想占據宋國之地,隻是想要將白鹿磯經營成一個貿易的榷場,以利雙方國民;
其三,張柔聲稱,若是我能釋放郝經,他接到忽必烈旨意之後,便會撤兵而去。”
“你關著郝經作甚?釋放他很難嗎?”
“不難!當時的確是我讓人將其關押,但現在若是放人,就會成為對方攻訐師某人的手段。諸如與敵私下議和,或是私下關押友邦和談使,甚至是私下釋放敵國奸細……”
趙權聽得一怔一怔的。
宋國人,腦子都用在這種地方了?一個看似簡單的事件,還可以操作出這麼多花花來?
賈似道輕輕地擺了擺手,說道:“當然,這些理由都不重要。沒有郝經,要攻擊師某的理由,也可以找出千條萬條來。而且,即使將郝經釋放之後,張柔依然會尋找其他理由,不肯撤兵。”
“推行打算法,師某畢竟損害了一些軍中將領的利益……兵部,如今是葉夢鼎在掌控。師某倒是不在乎他有手段對付,卻也得考慮下其他人的退路。”
“比如,呂文德?”
“不止……”
趙權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又問道:“聽說呂文德收受元軍大量賄賂,貴國與元國協議未成,他便先在樊城之外,開設榷場。此事,是真是假?”
賈似道斜了他一眼,“他手下將士愈十萬,單靠朝廷撥付的微薄糧草,如何應付?”
趙權心裏長歎一聲。
改革,大概最大的難度便是如此吧。
自身能不能正另說,但是要保證自己身邊的小弟不為身外之財所禍,幾無可能。
也是,如果沒有利益,誰又會跟著你,去打擊政敵?
曆史上的改革,終究不過是將權利從一個集團向另一個集團的轉移。
莫不如是!
如此,怎麼可能期望改革的成功?
日後的權國,五十年、一百之後,是否也依然打不破這個怪圈?
“權某以為,貴國可以將張柔退兵當作所有協議的第一條件。退兵才能體現出誠意,否則就是在故意拖延時間。”
賈似道不置可否。
“想讓你退位,一個劉整不夠!貴國可以要求元國,將蒙哥入侵宋國以來,所有降附北地的宋將,全部送回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