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側風吹來,衣角皺開拂亂。
簡玉珩麵容清俊,眉眼低低,微俯首,看著婁瀟,一雙好看的眸子粲然。
婁瀟怔忡,她忽然覺得額角生疼得厲害,腦海中隱約閃過一個模糊的場景。
她拉下了簡玉珩的手,垂下眼臉,輕聲道:“我剛才隻是,隻是路過幫你解圍。”
簡玉珩似怔了怔,靜靜地望著婁瀟,神色複雜。他指尖在婁瀟雙頰輕輕摩挲,半晌,拂過婁瀟的鬢發,鬆開她,啟口淡道:“小瀟,你逃婚了。”
他說的是肯定句。
婁瀟一愣,點頭道:“怎麼了?”
簡玉珩指蹙了眉頭,深深地將婁瀟望著,片刻,他才移開目光,說:“晚些時候,宮裏有個舞會,邀請除了雜役的宮內所有人,你舞伴定好了?”
婁瀟又是一愣。她待在樓子裏足不出戶多日,連她逃婚旁人議論都不曾過問,自然是不知道宮內大大小小細碎瑣事的,更何況舞會。
思緒到這,婁瀟斂了眉。難道簡玉珩已經同別的姑娘約好作為舞伴了?
她咬了咬唇,心頭罩起了一層淡淡的陰霾,莫名難受起來,接下來脫口而出的一句話連著婁瀟自己都呆住了:“難道你要選其他姑娘做舞伴?”
簡玉珩展眉,噙著笑,語氣輕佻道:“小瀟,你吃醋了?”
婁瀟咬了咬唇,雙頰染開粉暈。她垂眸避開了簡玉珩,語無倫次:“你才吃醋,你全家都吃醋。醋又不好吃。我先回去了。”話音落下,簡玉珩就看著她轉身朝著馬車的方向奔去。
簡玉珩笑了笑:“小瀟,記得打扮漂亮一些。”
“知道了。”婁瀟幾乎是一麵雙頰通紅地混亂應允,一麵小跑著上了馬車。她剛坐上馬車,就拉下車內的簾子,小口小口氣喘著,說要回宮。
車碼曳鈴輕搖。
婁瀟撩開簾子,看向窗外。
街頭車人如織,風打在婁瀟麵上。婁瀟一愣,怔忡之餘,不覺憶起簡玉珩。
簡玉珩的模樣,婁瀟記得很清楚。微涼的夏風打在他用玉冠束起的發束上,微微挑了眉,嘴角噙了笑,深深地注視著她,挑眉說:她吃醋了。
婁瀟一愣,蹙眉。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記得這樣清楚。她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呢喃:“我就肯定是瘋了,才會想起他。”
曉日微醺,熏風貽蕩。
回到宮內,已是午時。婁瀟吃過了買回來的飯,一名宮女送來一張紅色的請柬。她不用看,也知道那是舞會的請柬,於是喚來小翠梳妝。梳洗許久,婁瀟看了看天色,出了樓子,沒有喊轎子,直接走到了舞會地點。
舞會辦得不大,但很隆重。青色板磚做成的台麵搭起四個高高的紅木柱。一張大的滾金桌案,橫去幾張黃梨木小桌,上擺滿了酒壺、酒杯還有幾道蔬果小菜。舞會地點離禦花園很近,所以植了幾株桃花。桃花在北部開得很緩,六月細長的枝頭上,才簌簌地綴著幾蕊粉白的花,如同麵粉的小女孩唇紅齒白。
婁瀟抵達舞會的時候,帝君和帝後坐在滾金桌案後的椅上,彼此神色溫和。同時,有幾位粉黛姑娘已經在同一些公子翩然起舞。
帝君不像傳聞中那般風流倜儻,隻見他紫金冠豎著黑發,黑色的瞳仁深邃,厚實的身體裹在金黃色的龍袍中,顯出了令人安心的厚重。
帝君身旁的帝後,溫柔地給帝君倒著酒。帝後很美,傳聞是帝君兒時的青梅竹馬。在宴會上的帝後,著一襲金銀絲鸞鳥朝鳳修文,項上圍著瓔珞圈,如雲的秀發挽在了碧玉金鳳掛珠釵中,發梢間的金鳳鸞步搖一墜一墜,端莊雅麗。
帝後擱下酒壺,看見婁瀟,婁瀟行了行禮,她溫婉一笑,爾後目光轉移。
婁瀟順著她的目光,看見了皇璞月。皇璞月眸子斂了冷淡,沒有瞧她,隻是抿了幾口酒,在和別的姑娘談話。
皇璞月隔桌的皇埔辰看見婁瀟,興奮地跳到她麵前,伸出手,說:“小瀟,我等你好久好久了!快點!我要當你的舞伴!”
坐在椅上的帝後聞言,眉目彎彎:“小辰別鬧,瀟兒當然是要璞月去邀請。”
皇璞月手一攥酒杯,眉頭一鎖:“母後,兒臣在說過,婁瀟是個不得體的人。兒臣不喜歡她。”
帝後愣了一愣,目光帶著歉意地掃向婁瀟。
婁瀟心頭一酸,卻沒有過大的感觸。看來,要徹底忘記一個人並非容易。
她笑了笑,又聽見皇璞月繼續道:“不是嗎?用下三流的手段擁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