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狂了些!”獨孤冽低頭,話說了,那又能如何?
獨孤析一向偏愛獨孤冽,這個兒子雖然話少,但總能說到點上。轉身,望向殿外,白雪皚皚掩了那一片金黃,自道:“朕立你為儲,休了鍾離伊,你可願?”
一驚,這是什麼意思?
“父皇,為何?”自己與鍾離伊正是情濃之時,卻要休了她?難道得這天下,真要失去心愛的女子?獨孤冽有些慌張,但盡量話是冷淡的。
獨孤析搖頭,氣長歎,“朕總覺得鍾離伊是個禍水!”未飄雪,隻覺得那天壓得越沉,心裏的冷也越深。
“她不是!”隻三個字,否決了獨孤析的觀點,獨孤冽眼中的鍾離伊隻是個小女子,從來就不是什麼禍水。
“她若不是就好,隻朕問你,天下與她,哪個重要?朕隻讓你選其一!”獨孤析看看獨孤冽,自他娶了鍾離伊後,便不再那麼狠決了。以前還怕他會因殺戮太多而有報應,而今,卻是因有了鍾離伊而改變了不少,對此,獨孤析十分滿意。如此問獨孤冽,隻是想確定他對鍾離伊的心。
幾乎是不假思索的,獨孤冽答道:“她是我的女人,沒有什麼要不要的,除了我,沒有人要得起她!”以鍾離伊去換天下,獨孤冽沒有想過。
“獨孤冽從來不會在兒女私情上浪費太多的!”獨孤析盯著獨孤冽道,“怎麼如今變了?”
獨孤冽點頭,冷清俊容上有些柔情,“兒臣也有不舍的,不舍鍾離伊。她隻是一個簡單女子,如何會成為禍水?”反問獨孤析,在獨孤冽眼中,鍾離伊就隻是把人世看得太透了,玩心機這些事,她不會。
獨孤冽說得對,鍾離伊隻是一個簡單女子,如何去成為禍水?他雖是寵她,卻不糊塗。
獨孤析點頭,“你下去吧!再好好想想!”重情的人自然是不錯的,隻是,太重了,生命就輕了。
獨孤冽告退,回到府中,卻沒見鍾離伊,問獨孤原:“王妃呢?”
“回王爺話,王妃回水府去了,聽說是鍾老爺身子不好!”獨孤原忙答,獨孤冽雖不表露出什麼,但也是知道他性情的,生怕答得慢了,那個冷麵王爺又會發怒。
“嗯?”獨孤冽略一沉吟,又問:“去了多久了?”水雲間曾說過,他中過毒,想來這回便是那毒發了吧!想起鍾離伊怕水怕雷,便是因這事,心裏多有不快。
“正午時去的!”獨孤原答,低了頭,獨孤冽臉色不太好。
“備車去水府!”
獨孤冽才進水府,便聽得一片哭聲,眉心一緊!
獨孤若寒見是獨孤冽來了,讓人扶住離玉,便過去對獨孤冽道:“四哥,人已經去了!”獨孤若寒一向是溫潤如玉的,今日,臉上多了絲傷感。
獨孤冽不理會獨孤若寒,隻是去尋鍾離伊,尋遍整個水府,卻不見鍾離伊,心裏急了,抓著人就問:“冽王妃呢?”
“不知道啊!”所有人都忙著料理水雲間的後事,而鍾離伊去了哪裏,沒有人知道。
“月兒……”獨孤冽喊著,可卻得不到那人的回應。
綠衣飛到麵前,卻是書蝶。
“書蝶,鍾離伊呢?”獨孤冽抓著書蝶急問。
書蝶搖頭,無奈,“王妃說要一個人靜靜,就去了她原來的屋內!”鍾離伊,不哭不鬧,這樣的人,傷心才真是傷了心。
鍾離伊原來的屋子?
空悠悠的水晶簾蕩著,簾後,青衣女子呆呆坐在那屋裏。
“月兒!”獨孤冽心似抽空了的痛,快步奔去,掠過那水晶簾,隻聽著聲聲心碎。摟她入懷,連聲喚道:“月兒,月兒!”
本來有些寒的,突然有些暖了起來,緩緩移目,看到獨孤冽那清俊麵容上多了幾許心疼,不由伸手撫上了他臉,話音裏,有些空蕩蕩,“爹爹走了!”
獨孤冽輕輕點頭,鍾離伊沒有哭,她若是哭了,多少自己不會那麼心痛,“月兒,不要強壓著自己啊!”
鍾離伊搖頭,“我沒有!”淡淡聲裏,沒有強壓著自己,隻是淚為何不出來?眼裏有些澀意,“我哭不出來!”外麵離心與離玉哭了,而自己無淚,隻有默默守著自己原來的那屋子,這樣,可以讓自己一個獨守著。
獨孤冽摟緊著鍾離伊,知道她的痛,自己爹爹過世了,而她哭不出來,所有的事全往心裏壓著,“月兒,會痛的!”見她一手狠狠掐著自己掌心,忙掰開她的手,“會弄傷自己的!”輕輕嗬氣著,生怕弄疼了她。
鍾離伊咬牙,是疼嗎?“爹爹……”水雲間就死在自己眼前,而自己一點辦法都沒有,人生,第一次發現,那麼虛無,有些怕了,抱緊著獨孤冽,聲音越來越弱,“冽,我怕了,人一世,真的什麼都是空的!”
“不是的,不是的!”鍾離伊從未經曆過生獨孤死別,一直來,淡然得就跟世外人一般。獨孤冽急說著,生怕她亂想,“月兒,人世就是如此啊!”
“原來,我看不破!”鍾離伊身子有些顫,原來,真的看不破。
“看不破就看不破,我在的!”獨孤冽抱起鍾離伊,“我帶你出去走走,這樣,心裏就不會那麼難受了!”水府裏這悲傷的,再加上鍾離伊那麼敏感,隻怕她會越來越鑽牛角尖。
車上鍾離伊若有所思著,連身邊獨孤冽都沒有說話。
“鍾離伊!”不喜歡鍾離伊就這麼呆呆著,獨孤冽讓車停了下來,他是知道鍾離伊的,嘴裏不說,其實心裏她已經結了萬千愁。
鍾離伊終於開口了,“我想去看雪!”幽然長歎,獨孤冽曾說過陪自己看雪,而今日看雪,心情仍依舊?
“去看雪?”獨孤冽反問,當即明白自入冬來,雪下了幾場,但從未真正陪她看過雪,記得,她是喜歡看雪的。
獨孤冽拉起鍾離伊手,對駕車的那人道:“你先回府,王妃許久未出府了,本王陪她出去走走!”說著,便與鍾離伊下了馬車。
“是!”下人答著,將車駕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