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身狠狠瞪著他,努力咽下心頭的怒意,對著子墨淡淡道:“這香袋已被俗物所汙,不要也罷!我乏了,也懶得追究他了,把他放了吧!”

子墨這才揮手命侍衛將葉卿塵和那馬夫縛著的雙手解開,葉卿塵懶懶的拂去衣衫的皺褶,對著我微一作揖,“葉某先行告辭,小姐,後會有期。”

他說完徑直轉身上了馬車,車夫一勒韁繩,那馬車晃悠悠的駛遠了我的視線……

子墨站在我身旁看著那遠去的馬車開口道:“葉卿塵此人舉止不羈,素來有放浪形骸的事跡流傳民間,今日看來果然不假。”

我轉頭對著他微微一笑,“不說他了,時辰不早,子墨,你先送我回宮好嗎?”

子墨含笑點頭,扶著我上了馬車,厚厚的錦簾擋住了車外的嚴寒,早已凍的麻木的臉被車裏的熏馨暖氣一拂,隻覺得暖意融融,極為愜意。

我掀起車簾看著外麵的寂靜街道,天上的飛雪正漸漸飄得綿密,撕棉扯絮般紛紛揚揚,纏綿而旋旎,我輕聲道:“已經立春了,這雪也應該會停了吧!”

身旁的他側首深深看我,許久才道:“夙嬛,這樣的你才是最漂亮的,你要多笑笑才好看。”

我詫異的回頭撫上自己的麵頰,笑問,“是嗎?”

子墨含笑點頭,他卻忽然抬手為我扶正了發髻上略略鬆散了一枝珠花。

他唇角帶笑,那眼神溫順如玉,如能醉人,我仰頭靜靜的看著他,忽然輕聲道:“子墨,你喜歡我,對嗎?”

他怔了怔,眼神閃爍著,沒有言語,卻緩緩湊近,暖暖的呼吸拂在我的麵龐,一聲若有若無的輕歎回旋在耳際,“夙嬛,你太寂寞了,我願意一直守護著你。”

陌生的熏香氣息盤旋在鼻尖,我輕輕低頭,任由他微涼的手指輕觸在鬢上,子墨的笑容溫暖如四月熏風,輕緩的聲音卻不經意傳來,“初七我就將隨母後回去,母後昨日告訴我,她與和皇伯父商議你我的婚期……是今年五月二十九……”

一時間,空氣仿佛凝滯了一般。

我抬起頭看著他清澈眼底的淡淡笑意,終於開口問道:“是嗎?”

他亦看著我。

那一雙清洌的黑瞳此刻愈加幽沉的深不見底,隱隱湧動著一簇簇幽暗的火星卻好似一股涼寒徹骨的冷意一般極快的擊入心肺,擊入五髒六腑,讓我毫無招架之力!

原來我忘記了,子墨雖素日是溫潤儒雅,可他亦是心機慎密的衛國三皇子!

咯噔——

是我的指甲生生被手勁折斷的聲音,簌簌的飄雪聲中那聲音卻異樣的刺耳!

顧不得指尖的疼痛,我啞然的聲音響起,仍是那一句,“是嗎?”

他點了點頭,唇角的笑意這才揚起,“到時候楚煊也必定娶了王妃,我親自來帝都迎娶你到衛國,這樣難道不好嗎?”

心頭仿佛被什麼東西悶悶的打上一拳般疼痛,我回過神失笑點了點頭,語聲飄忽,更像是自言自語,“是啊,他是我的哥哥,我要為他高興才是。”

回到宮中時,已是掌燈時分,子墨親自送我回到明華宮,彼時陳夫人提著羊角燈站在門口等我歸來,乍一見到風雪中盈盈而立的她,那瘦削的身形更顯寂寥,我迎上前隻是握緊她的手不再說話。

子墨將我送至她的手上方才告別離去,陳夫人出神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拉著我的手進了房門,方才道:“我看得出,子墨是真心待你。”

我回頭看著她,她衝我淡淡一笑,卻是遞來一杯熱茶,“不說這個了,快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我接過茶杯輕輕喝了一口,聲音輕的不像是自己發出的一般,“可是我不想嫁給他。”

劈啵!燭火卻在此時乍然爆開,這一聲之後,房內卻奇異般的靜默了下去,唯聞窗外風雪聲聲,北風呼呼的吹著窗紙的撲簌聲……

幾日後,子墨隨長公主啟程返回衛國,他走的那日,陽光別樣的明媚,大興門上的朱漆也仿佛被那陽光鍍上了一層迷離的金色,父皇拉住我與子墨的手,對皇姑姑笑道:“朕最上心的就是這個女兒,再留她幾個月,五月的時候,夙縭也嫁出去了。到時候朕還要與你做回兒女親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