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常富說道“我早上去早市上賣萵筍,返回家的時候天剛剛亮開。我的三輪裏還剩了一些萵筍,我想拿給他吃。我騎著車到了他家門口,我發現門是虛掩著的。我以為他起得早,於是就進了門。然後,我就發現他、他……他死了!”
古麗娜紮一聲悲呼,癱坐在了地上。
邢楓慌忙將她扶了起來,站在她的身後,用身子撐著她,手也環住她的腰,不讓她再次癱倒下去。他一邊著急地問道“周叔,周校長是怎麼死的?”
“我也不知道啊,他倒在堂屋裏,臉又青又紫,但沒有流血。我喚他他不醒,我搖他他也不醒,最後我用指頭試探了一下他的鼻孔,我才發現他斷氣。我的哥啊!”說道傷心處,周常富大聲地哭了起來。渾濁的眼淚順著他那布滿皺紋的臉上往下淌,好可憐好絕望的樣子。
“報警了嗎?”邢楓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意味,不知道怎麼的,他一下子想起了古麗娜紮昨晚所遇到的情況,這裏麵會不會有什麼聯係呢?
“報了,警察還沒來,我先趕過來給娜紮報個信。我的哥啊!”他又大聲地哭了起來。
“走,我們去看看。”邢楓說道“周叔,你扶一下娜紮,我去開車。”
“開車?”周常富看了一眼停在操場上的奧迪a6,跟著就搖了搖頭,“那地方路窄得很,三輪車能騎過,汽車就開不過去了。你們要去,得走路。”
“你行嗎?”邢楓關切地看著古麗娜紮。
“我能行,我要去看看周校長,我……嗚嗚……”話沒說完,古麗娜紮也哭了起來。
邢楓扶著古麗娜紮,一邊對周常富說道“周叔,走吧,帶我們去看看。”
周常富走前帶路,時不時歎息一聲,時不時又哭兩聲,時不時又嘀嘀咕咕地咒罵著誰,給人一種神經受到了強烈刺激而錯亂了的感覺。古麗娜紮則默默地垂著淚,傷心得很的樣子。
順著一條小路,大約十分鍾後來到了一個庭院前,門口已經圍了一大群人。這些人都是附近的村民,聽聞周常德死了特意跑來看看的。這些人嘀嘀咕咕地議論著,麵色也都很凝重。
“周校長這麼好的人,怎麼就死了呢?他死了,以後誰給我娃兒補課啊。哎,真是好人命不長啊。”一個村民說。
“昨晚我聽到我家大黃狗叫得厲害,是不是又什麼人把周校長給害了啊?”一個中年婦女說道。
“還真是的,我昨晚也聽到我們家的黑狗叫得厲害,沒準真的有什麼壞人流竄到了我們村來了。”一個村民說。
“你們別瞎猜了,周校長為人和氣,從來不得罪人,家裏也沒什麼錢,誰會來害他啊?”一個村民說。
“會不會是修學校的事啊?我聽說周校長告過幾次狀,會不會得罪了什麼大人物啊?”有人這麼說了一句。
“哎喲,可別亂說啊,沒憑沒據的,這要是上法庭,那可是誣告啊,是犯罪的。”有人提醒道。
剛剛進門的邢楓忽然停下了腳步,心中怦然一動,就連村民都會往修建學校的事情上去猜,這正常嗎?昨晚所發生的事情再次在他的腦海裏麵浮現了出來,一幕幕就像是幻燈片一樣閃過。從古麗娜紮打電話開始,然後他看見了鬼鬼祟祟的人影,還有古麗娜紮打報警電話卻沒人接等等,這一切,正常嗎?
越往深處剖析,邢楓越覺得這件事不對勁。
周校長早不出事晚不出事,昨天嚴方雅來民族小學一視察,啟動修建學校之事的調查,而周校長也答應將舉報的材料整理出來就送交到嚴方雅的手上,可偏偏就在當天晚上他就死了!
這事,能正常嗎?
村民們的議論還在繼續,邢楓卻已經聽不下去了,他和古麗娜紮來到了堂屋口。因為是熱天,雖然死亡的時間不到二十四小時,但屍體腐爛所特有的氣味也很強烈,靠近門口的時候就能聞到。
堂屋裏,周常德仰躺在地上,臉色青紫,身上僅穿著一條紅色的四角褲。腳上有一雙藍色的泡沫拖鞋,還好好地穿在他的腳上。他閉著眼睛,神色也挺安詳,就像是一個睡著了的老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