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線纜之屍(1 / 2)

之後的道路是由屍體鋪成的。

很難說這些屍體從何處而來,它們一個個都瘦骨嶙峋,幹枯蒼白,毛發全無,指甲又長,因此看不出特征。它們覆蓋著地麵,堆積成山,環繞成牆,成千上萬,殘留在這本就淒涼駭人的大地上。這平原連一個惡魔都沒有,似乎惡魔都避開這裏。

我聽見納爾雷咒罵道:“這他馬的是什麼破爛狗屎的爛地方?”

他好歹是個貴族,怎能如此說髒話?這小子真是沒教養。

拉米亞說:“真是草了惡魔的娘了。”

我心中一喜,由衷感歎她罵得好,這句話說出了我們所有人的心聲。

但這些屍體其實沒死,我們得知這一點時,付出了代價。

一個屍體抬頭,劍盾會騎士大叫,一劍斬了它的腦袋,下方一圈的屍體由此轉醒,抓住他的腿,撕扯他的鎧甲,他周圍的騎士一擁而上,劍刃閃過弧光,將屍體切成了多塊,這麼一亂,更多的屍體醒了,擒抱住戰士們,於是乎,更多戰士前往支援,更多的屍體蘇醒,形成惡性循環。

我看出這屍體隻是抱人,似乎沒有傷害他們的意思,那些砍人的騎士每一個都被七八具屍體纏住,那些沒砍人的倒安然無恙,我說:“這些屍體有怨念,但不重!”

拉米亞大喊:“別傷害屍體,別亂動,慢慢地走。”

鄧恩公爵立刻傳令全軍——無論發生什麼異變,都不能對屍體動武。士兵們戰戰兢兢,克製亂砍一通的衝動,快步踏過這屍體的平原。而那些之前傷人的,背著沉重的負擔,寸步難行,我們試圖將屍體剝離,可沒辦法在不傷害屍體的情況下辦到。

薩爾瓦多問:“這該怎麼辦?”

彌爾塞說:“隻能暫時將他們留下,我們返回時,用拖車將他們運回地麵,到時或許問題就迎刃而解。”

這下又平白無故地損失了三十人,另有大約十人留下守著他們。

一直往前,我們看見了一座山,這山上也布滿屍體,我懷疑整座山都是屍山,一條相對平整的山路蜿蜒向上,深入山穀中。

拉米亞說:“朗基,你去探路。”

我哼了一聲,說:“我是有身份的人,怎能再去幹這勾當?”

“你不去,那些士兵去,很可能白白送死。”

我堅定搖頭道:“我的麵子要緊,身為公爵,我不能再身先士卒,貿然犯險,而應當運籌帷幄,謀定而動。”

拉米亞皺了皺眉:“別囉嗦,我讓你去。”

我不由得冷笑一聲,心中暗道:“親愛的妻子,你當我是什麼人了?曾幾何時,我或許對你有幾分畏懼,但我早已變了,今時今日,我不會再對你言聽計從、馬首是瞻了,因為現在我地位崇高,豈能讓人看穿我怕老婆?”

念及於此,我指著遠方,大聲說:“我去那兒方便方便,你們全軍停下等我。”

掩蓋的應該不錯,他們不會有人覺得我是因為畏妻如虎而不得不這麼做,他們隻會認為我要去最危險的地方上大號,這是何等的英雄主義浪漫情懷?

拉米亞又說:“小心,親愛的。”

我告訴她我真的隻是去如廁,可路過人群時,我聽人說:“公爵夫人說什麼,公爵都會照做,這就是真愛吧。”

我心中一驚,找尋這亂嚼舌根之輩,但沒見著影。

在山的後方是一個低穀,低穀中有大約一千多個屍體呆立著,我細看這些“屍體”,它們或許沒死,還都活著,至少像僵屍一樣極其緩慢地行動。

這些屍體都很健壯,常人高矮,它們身體的表麵被金屬線和鐵條圍著,像是穿著某種體感傳輸裝置,它們表情呆滯,甚至可以說全無表情。

我走向一具屍體,拔出姆喬尼爾,試探性地碰了碰它,電流上身,它似乎沒察覺到,我加大力氣,一劍將它腦袋劈了,它幹脆倒地,燃起一堆小火花。

看似沒什麼危險,可又讓人覺得很不對勁,這些裝置是什麼?是傳感器?為什麼在惡魔的裂隙中,這些屍體惡魔會穿得像體感遊戲玩家一樣?

我小心翼翼地從這些遲鈍屍體中走過,使用奧丁之眼,偵查細微的異狀。因為我總覺得有人躲在某處,監視著我。

突然間,我察覺到了什麼,回過頭,見諾曼率領一群重甲騎士出現在山口,她說道:“你也太慢了,公爵,我們不知道敵人離我們還有多遠,而我們隻有一天不到的時間。”

“這些兄貴很古怪,很不對頭。”

諾曼說:“你不是很強嗎?可以動手試試。”她看見倒地的兄貴,皺眉道:“哦,你已經動手了?它們沒什麼過激的反應?也沒有之前那些屍體的‘業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