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前,玄天道教,西側廂房。
繡有數朵青竹的墨色長靴踩過台階,輕微的聲響猶如落葉襲地,容藺身
襲白色錦袍,俊朗的容顏依舊淡漠,他緩緩步進房裏。
竹桌之上,正擺放著數十道素味,伶俐的道童將碗筷擺放整齊,剛一抬眸
便見容藺走進,忙不失退到一側。
衣擺輕落地麵,遮住那雙精致昂
貴的長靴,容藺坐於竹椅之上,麵對
竹桌上香味俱全的佳肴,也隻是淡淡輕掃一眼。
幽深的瞳孔帶上一抹思念,可須臾過後又掩飾得極其恰當,讓人看不出分毫。
半響之後,他微抿薄唇,素手拿起碗筷用膳。
隻用上幾口,容藺便不再有何胃口,他放下碗筷,朝外麵吩咐,“容青,備車,本世子要去長孫府。”
“是,世子。”
回答的聲音漸漸遠去,容藺垂眸,目光徑直停留在手中的玉簪,神色之間頗為躊躇,可下一瞬,他像是下定決心,起身離開廂房,衣袖輕擺間,似有細微的心音弦響。
待容藺一路臨近長孫府的主寢之時,看到便是眼前一般的場景。
此刻霞光乍明,日曦溫亮,朝陽亦是清幽而凜淡,照著雪地裏的那兩個人,同時又隱隱聽得一股悠揚清淡的簫聲徐徐而奏。
樹幹處有名青年,白衣素顏,手持玉簫輕吹,不遠的雪地中間,一名少年亦同樣身穿白衣,衣裾隨著縱身起落的動作飛揚如水,伴著那一曲悠揚。
白衣向來穿在人身上,自有一種單薄之氣,但此刻少年腰罩一條銀綾,隱隱現出內裏一角暗錦,卻隻覺逶迤如霧,璀璨而飄逸。
容藺陡然之間,仿佛眼前被白雪模糊一片,竟是卻想起當年客棧之中,少年身著重重玉綾紗衣,青絲束挽,令四周景致失色,亦煢煢埋芽在他心底。
簫音悠悠嫋嫋,漸漸地又開始低緩下去,近似若無。
顧北珩收住最後一個尾音,五指自然垂落,既而手上輕翻,將碧色的玉簫悄然斜插至腰側。
長歌亦收勢回劍,卻是氣息不促不亂,伸手攀住身旁的一枝灼灼紅梅,將其折下,抬手拋給孟雁,“這枝梅花開得頗好,回頭找個玉瓶,把它插上罷。”
孟雁接住那一枝梅花,隻覺一股清冽的冷香染手,沁人心脾,便含笑應聲,既而朝著不遠處的容藺微微頷首,“容世子。”
長歌也早已在方才便看見容藺一身白銀滾邊的素袍,靜靜站在雪裏,因此便走過去,一路袖中的紅梅花瓣如同緋雪,紛紛掉落,清氣流轉,暗香隱約,“容世子。”
容藺的眼神,已恢複往日裏的冷靜,聲音亦是清冷淡淬,“前些時日得遇機會,從青木大師手裏拿到一罐小茶,不知今日,殿下可會怨惱容藺不請自來。”
長歌眼簾一抬,目光似羽毛一般在他的麵上拂過,嘴角含著若有似無地笑意,好似冬日裏的一抹淡淡熹光,瞥看一眼對方手裏的一隻小罐,“有客既到,長孫府定當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