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幾天,天氣都陰沉沉的,卻一直沒下雨。這天下班後,傅北辰開車去了厚德堂。
厚德堂是一間開在菁海延齡巷的中藥堂,門臉很小,是那種舊式的黑漆雙開木門,椒圖門環暗暗的,長了些銅綠,很有年代感。但進了門,裏麵卻別有洞天。
最前麵是藥堂,一排排的中藥櫃子整齊地列著,店裏香氣撲鼻。後麵是看病的地方,定期有坐堂的醫生。再後麵是熬藥的場所,而就在熬藥房的邊上,有一座獨立的小院,店主何樸就住在裏麵。
何樸是傅北辰的發小,兩家當年同住在夕照湖邊的大院裏。
“今天怎麼有空來找我,傅大忙人?”何樸給傅北辰沏上茶後說。
傅北辰端起茶杯吹了一口茶。
“來替傅老太太看看你。”
“我一直覺得吧,你這人不太正常。”
傅北辰側著臉看向他,“你總這樣說,不煩嗎?”
“說別人壞話怎麼會嫌煩?”何樸一臉玩世不恭地說,“你丫從小就一本正經到令人發指的地步,開始我還以為你裝深沉,故意跟在你後麵,看你什麼時候露馬腳。”
傅北辰沒有回,何樸便又賤兮兮地繼續道:“誰知道跟著跟著還跟出了感情。想我本來是齊天大聖的氣性,愣是跟著你混成了四不像,還屁顛屁顛地想做郎中。你說,你是不是趁我不注意給我下了降頭?”
傅北辰自然沒理何樸的嬉皮話,抿了一口茶,緩緩道:“當年老太太手上的那疊醫案你倒真是看得比我用心。如今,你這厚德堂也算是做出了點名堂,挺好的。”
“難得幾位老先生看得起,願意教我,我就打算這輩子好好發揚中醫事業了。”何樸半真半假地說,“怎麼樣,我覺得咱老太太在天上一定特感動。”
“的確,老太太沒白疼你。今年冬至記得再去陪老人家聊聊天。”
“聊什麼?哦,聊你何時娶媳婦吧,老太太一定感興趣!”何樸樂得拍手。
“我也很感興趣。”傅北辰低頭看了眼杯中的茶葉,卻讓人看不到他眼中的情緒,“麻煩你好好問問她老人家。”
晚上園園又在趕稿子,突然桌上的手機響了,過去一看,是她媽媽打來的。她立即接起,“媽。”電話那頭卻傳來了戴淑芬虛弱的聲音,“園園,你奶奶過世了。”
“啊?”一瞬間,園園心裏仿佛有千百種滋味翻騰起來。一直以來奶奶沒有給過她半分親情的溫暖,相反,卻是她與母親過早分開的主要原因。沒絲毫怨念是不可能的,可如今老人真的走了,她有說不出的悵然。
戴淑芬讓她明天回家,可園園掛了電話後,越想越不放心,最後拿起包和手機就衝了出去。
園園一路跑到小區外麵,背後已經滲出了一層汗。因為是老住宅區,路燈老舊昏暗,她站在路邊焦急萬分地等出租車。好不容易遠遠地有車光出現,她想也沒想就跑出兩步攔車。那是輛私家車,自然沒有停,很快從她身邊駛過,甚至差點撞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