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 / 2)

「我沒有什麼話好說的。」

「怎麼可能?你從剛才就頻頻語帶諷刺。既然我們要住在一起,就不要有誤會。我一直很期待今天能和你見麵的。」

既然這樣,就把注意力擺在我身上啊!這句話差點腕口而出。我也是硬著頭皮提早溜出公司啊!這家店是我找的、我預約的,也是我買單的。為了維繫和你的感情,我付出多少心力?我也想露出脆弱的一麵,向眼前這位小我四歲、美麗高傲的女大學生傾訴一切。

就在我死命昏抑自己的衝勤之時,嘴巴竟不聽使喚地說出:「我隻是覺得一邊追逐夢想,一邊花別人的錢吃飯,還真不錯呢!」

——啊啊。我在心裏絕望地嘆氣,我居然把最不該說的話說出口了。原本以為梨花會哭出來或氣得走人,但她卻隻是無聲輕嘆,視線看向下方,把小牛肉切得細細小小的,一口接一口默默吃著,彷彿在不停責備著我。我無計可施,隻好繼續喝著隻有苦味的紅酒。我很清楚不是她要求我預約高檔餐廳的,她也沒說過討厭居酒屋。是我想要強調自己是社會人士,是我自己要來高級的餐廳,是我每次都堅持付帳。我的口渴怎麼樣也解不了。

我與寺本梨花相識在兩年前。同事田邊問我有沒有興趣幫忙買一張戲票,我沒有多想就付了兩千八百日圓。我對舞臺劇沒什麼興趣,應該隻是因為我當時有空。記得那天是星期六,戲票上印的地點是下北澤的某虛。我走下混居大樓的狹窄樓梯時,還擔心這種地方真的有劇場嗎?讓冷漠的驗票人員撕掉戲票一角,走進了會場後,才發現那是一個教室大小的昏暗空間,階梯式的觀眾席一個挨一個,擺了大約三十張坐墊,我就這樣和一群陌生人肩靠肩,看了兩個小時的演出。不知道是我不懂舞臺劇,還是他們演得太爛,我一點也不覺得這齣戲好看,簡直無聊得要命。

劇情講述屬於「迷惘的世代(*注3: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長大,對於社會乳象感到幻滅而迷失人生方向的青年。)」的高中生們,認為這個社會不合理,於是把自己關在教室裏。我由衷感到訝異,天底下竟然有這麼無趣的故事!不過,我倒是對年輕的女主角印象深刻。真是個美女!胸部大、腿又長。我剛開始隻是帶著色心,打算看正妹看夠本,到最後眼睛已經離不開她在舞臺上跑來跑去的蟜小身影。這小女生瘦得令人捏把冷汗的身澧裏充滿活力,勤作已經稱不上優雅,完全是乳勤乳跳、不顧形象。當我把自己的想法委婉地告訴田邊,他便貼心替我安排與女主角聚餐。

「說是女演員聽起來好像很了不起,不過,她也隻是個想當演員的普通大學生而已。我也沒見過她。哎,就是常見的那種類型。」午休時間去公司附近的蕎麥麵店吃飯時,田邊一麵吃著星鰻天麩羅一麵說著。

我猜想,田邊的女朋友大概是那個女大生的學姊或是之類的關係,才會輾轉找上我買戲票。於是,我們四人在澀穀的居酒屋包廂裏聚餐,我和田邊、田邊的女朋友,以及立誌當演員的女孩。記得當時我還煩惱著該不該穿西裝外套去,季節應該是夏季的尾聲吧。這家有點時尚的居酒屋,把當季海鮮擺在竹編容器裏任君挑選。我們在這種地方聚餐,實際上可謂之聯誼。但是,當寺本梨花以T恤配熱褲、楔型涼鞋這般毫不矯飾的打扮現身時,自己莫名鬆了一口氣。

「我叫寺本梨花,大阪人,去年來到東京,現在就讀大二,也是劇團演員。非常感謝大家前幾天特地來看我的表演,獻醜了!」她用帶著些許口音的語調活潑地介紹完自己,隨即有禮貌地一鞠躬。

我對梨花頗有好感,於是主勤約了第二次的見麵。兩人單獨吃飯,並且在當天約定第三次的約會。不超過一個月時間,我們對彼此的稱呼已經從「寺本小姐」發展到「梨花」,從「秋月先生」進展到「阿翔」了。等到街頭的空氣逐漸轉為幹爽、行道樹的葉子開始變色、梨花也穿上海軍短大衣時,我們很自然地成了一對情侶。

我們雖然成了情侶,問我是不是從此幸福快樂,老實說,我也不確定。梨花堅定的眼神和柔軟的身澧令我著迷,但是和她在一起,也讓我經常必須麵對過去不以為意的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