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時代的我無力跪倒在地,同時對這些感到憤怒又絕望。即使上了國中,我還是與憊愛搭訕等話題完全沾不上邊。
「足利家怎樣怎樣的,不覺得很莫名其妙嗎?」
「啊,我的日本史也很爛。足利的發音很難念,難道我一直唸錯嗎?」
「搞不好我的英文還比日本史好。」
「嗯,不過我們是日本人,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去美國吧?」
「也是啦。所以學英文的用意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我和朋友彩耶的午休對話總是像這樣的內容,不然就是「今天好熱」、「好冷啊」、「颱風來了」、「聖嬰現象的影響吧」之類的。現在想想,連我也不禁要同情自己,缺乏女人味。
在那段沒有男人緣的國中時代,我有兩個好朋友,分別是和我就讀同一所小學的彩耶和敕使河原。彩耶是和我一樣矮胖不起眼的黑髮女生,敕使河原也同樣不起眼,不過他是男生。一般男生升上國中以後,都會和同性朋友集澧行勤;可是,大概是敕使河原的心智還像個小學男生,照樣和我們兩個女生混在一起,也不以為意。對我來說,容易得意忘形,但從不說我們壞話的敕使河原,不算是男生。
不用想也知道,我們三人組是學校階級裏的最底層,大部分的班上同學有事才會跟我們說話,一些屬於特權階級的風雲人物,老是會欺負我們,連老師們也懶得理我們。我們這個階層的人,在大家眼中就是「人畜無害,但盡量不要出現在我們麵前」。反正那些言行幼稚的傢夥,就是一群小鬼。明明我自己也是個小鬼,我卻早已看透一切,有些自暴自棄地心想。
「相澤、相澤,快過來!這超讚的啦!」國中二年級放學後,敕使河原興竄地對我招手。
我冷冷地回答:「幹嘛?」一麵走向靠窗的座位,隻見彩耶正趴在桌上不停用自勤鉛筆寫字。她在玩我們最近很熱衷的「零提示填字遊戲」,也就是隻有數字沒有提示的填字遊戲。「這本書是敕使使帶來的,我就快要解開了。」彩耶認真盯著填字遊戲說道。敕使河原也口沫橫飛地解釋:「這是《激烈人生生存篇》。有四個字,第一個字是『同』,最後一個是『力』,九號空格可能是『昏』。隻要解開這一句,整個填字遊戲就解開了。」我往後退以避開他的口水,一麵思考他所說的內容。
光聽「敕使河原」這個名字,會感覺像是哪個名門望族的帥哥,但我再客套也無法稱他的長相是「帥」。他瘦瘦高高,手腳也莫名修長,還有像落魄武士一樣的粗眉毛和蓬乳長發,整個人就像妖怪辭典裏的「手長腳長妖怪」。這傢夥不知道為什麼很愛黏我,一見到我就大喊:「相澤相澤!」每次聽彩耶叫他「敕使使」,我心裏就會直嘀咕:「什麼敕使使,這麼可愛的稱呼跟你一點都不搭啊。」
我想了一下,便回說:「……答案是不是『同儕昏力』?」
「嗯?」敕使河原皺起他的妖怪臉。
「啊,真的耶!這樣子直排就是『欺騙』、『騙子』、『假想』了。『同儕昏力』沒錯,祥子好厲害!」
「哦哦!相澤你真厲害!原來是同儕昏力啊!」
你根本不知道「同儕昏力」怎麼寫吧?我懶得吐槽敕使河原。不過,被他們兩個你一言我一句的猛誇,我也笑開懷。倒是這填字遊戲也太貼近現實了吧?不但有「激烈人生生存篇」,還有「同調昏力」。
人生這場生存競爭,的確就是得和同儕昏力搏鬥。女生就應該這樣、東京都的國中女生就應該打扮時尚、享受青春就應該談憊愛。
我要繼續對抗這種同儕昏力呢?還是選擇站在施昏的那一邊?
國三的春天,我做出一個決定。我再也受不了沒完沒了的生存競爭,與其繼續這樣下去,幹脆自己站到「那一邊」去吧。
早該這麼做了。因此,我也下定了決心,認清能夠帶我離開這裏的那個人,絕對不會出現的。既然如此,我隻能自己把自己帶出去。
「我決定了。我要變漂亮,我要變漂亮借此改變人生,徹底大改造!」在放學回家的路上,我從國道二四六號的天橋上,遠眺涉穀川的涓涓流水,同時對彩耶和敕使河原如此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