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一個人獨虛,就是明白那個人不在這裏。孝雄很快就領悟到,那個人正在別的地方,過著他一無所知的日子。
孝雄第一次澧會到孤獨的意義。他為了見不到麵所苦,那是幾近肉澧上的痛楚。就像現在這個時候,她的身邊可能有個我不認識的某個人,正聽著她甜美微顫的嗓音,看著她被光線勾勒出翰廓的頭髮,聞著她攝人心魂的馨香,或許也在輕髑她那淺粉紅色的腳趾甲。
孝雄在睡前祈求下雨,醒來之前也祈盼下雨,但天公依舊不作美。
是因為我這麼任性地一心求雨,所以神有心刁難,故意不肯再下雨吧。他發覺自己竟在認真在思考這個問題,不由得感到恐懼。
再這樣下去我會變成廢人。這種自怨自艾的痛苦根本毫無意義,他還知道這一點,證明還保有僅存的一餘冷靜。
我的確墜入愛河了,但如果因此變得脆弱,我絕對贏不了在那個人身邊的其他大人。所以,我不可以因為憊愛而軟弱,應該要借助愛情的力量讓自己變強。
孝雄絞盡腦汁想破頭,最後終於下定了決心,他要昏抑住心裏那難以承受的疼痛,看清自己應該做的事,並思考如何讓那個人知道自己的心意,並且採取行勤。因此,他整個暑假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打工,即使老天終於降下渴望已久的雨水,他也毅然決然地還不到中午就去店裏工作。
在少了宵峰的中餐館裏,他忙得不可開交。他專注在工作上,一心隻想著——如果是宵峰,他會怎麼虛理?孝雄賺來的錢有七成都存起來,準備當作高中畢業後的學費。他打算去念製鞋專校,剩下的三成則當作製鞋的材料費。
我不曉得從什麼時候起,已經沒辦法好好走下去了。那天,那個人這麼說著。所以我要做出能讓那個人走很多路的鞋子,那或許就是我能向她表明心意的唯一途徑。孝雄打完工回家,一個人在房間裏製作鞋子到深夜時,總是這麼想著。他憑著那張記錄數字的資料,以及至今仍殘留在手中的柔軟形狀,用木頭削出鞋模,補土加工,打造鞋子的外型。他接連在筆記本上畫了好幾頁鞋子的設計圖,煩惱到最後終於篩選出一款。接著,他裁出紙型墊在皮革上麵,用銀筆勾勒出翰廓,盡管失敗了好幾次,他還是用裁皮刀裁下一塊塊的皮片。接著就像拚圖一樣將它們組合在一起,並縫合成立澧形狀。製作過程中發出的各種聲響,全被空滂滂的房間吸收。夜晚的空氣猶如一塊吸水力特強的幹布,靜靜鎖住所有的聲音。
獨自待在房間裏的這份寂靜與孤獨,一定能夠使我長大茁壯。沒錯!孝雄如此祈盼著。
整個暑假他就在打工和製鞋中度過,甚至覺得不敷使用。一眨眼八月已經結束,他得到的是不到十五萬日圓的存款、堆積如山的報廢皮革,以及製鞋時在手上留下的傷痕而已。直到現在他還沒有辦法縫出滿意的鞋麵,照這種速度,不曉得什麼時候才能完成這雙鞋。即便如此,學校的開學仍讓孝雄振竄不已。因為往後隻要下雨,他又可以名正言順去見那個人了。
我規定自己隻能蹺掉雨天早上的課。我曾經對那個人這麼說。
下次見到她,和她聊點什麼吧。告訴她:「我幾乎都背起來了。」她肯定會不解地問:「咦?背了什麼?」我會再告訴她:「就是你送我的那本製鞋書。」然後,默背一小段給她聽。那個人也許會嚇一大跳,也許會感到欣慰。
孝雄一邊想著這些事情,一邊帶著雀躍的心情,迎接第二學期的第一天。
也因此,當他在午休時間的教職員辦公室前與她擦肩而過時,孝雄根本沒注意到對方是誰。隔了幾秒後,他才反應過來。
「雪野老師!」
孝雄還沒轉過身來,原本走在一起的佐藤弘美已經驚呼一聲,跑向那個人。而孝雄的視線追著佐藤的背影,慢慢地轉過頭,就看見與班導師伊藤站在一起的她。
……雪野老師?
孝雄不明白那是什麼意思,隻是呆立在原地。這時好幾個學生跑過去圍住她,異口同聲地喊她「老師」。
「不好意思,各位同學。」
一聽到那個聲音,孝雄頓時背脊發涼。那是我熟悉的甜美微顫嗓音,可是她為什麼會在學校裏?他的腦子一片混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