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窗戶不知怎麼突然被夜風吹開,微涼的風便湧了進來,一徑穿堂入室,吹熄了床邊的燭火,帳幔搖曳。上官嫃從噩夢中驚醒,渾身是汗,兩手摸住脖子。
元珊在床邊值夜,很快醒來,忙挑開帳幔問:“娘娘?又做夢了麼?”
上官嫃瞪著空洞的雙眼,喃喃道:“他要殺我,他要我陪葬……”
元珊扭頭看見窗戶開了,便下榻去關,再回到床邊點亮燈盞。一麵替上官嫃抹汗,一麵安慰道:“不過是做夢,不是真的。”
“是真的!”上官嫃突然坐起身,緊緊抓住元赫的手,目光驚恐,“我看見他的眼睛,好狠!他這樣恨我,他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上官嫃魂不守舍念叨了一陣,忽而又嚶嚶哭了起來,“他每夜都回來找我,說我害了他,要我陪葬……”
元珊緊緊攬住她,“他們還沒找到皇上,或許一切都不是您想的那樣!”
“還沒找到?”上官嫃嘴角抽搐,似乎極度害怕,聲音都在顫抖,“是因為他就躲在這裏,他要帶我走才甘心。”
元珊一直蹙著眉,連連搖頭:“皇後娘娘,不要胡思亂想了,沒有人怪你!是酒被人下了毒,那是一種令人癲狂的毒藥,皇上當時無心的,他隻是被藥物控製了。戴公公也在船上,他最清楚不過。”
上官嫃止不住抽搭,幽幽道:“皇帝哥哥以為是我下的毒,他以為是我,他怎能這樣以為?他信任戴公公、李尚宮,甚至戴嬌蘭,他卻不信我。他不信我,因為他從來沒喜歡過我,因為我是上官家的女兒。”
元珊憂心忡忡,一麵聽著皇後自言自語,一麵去端了隻香爐過來擱在床頭。這些日子上官嫃沒日沒夜地胡言亂語,神經兮兮,隻有安眠的熏香才可以令她平靜下來。可是當看著上官嫃睡著後安詳的樣子,元珊總覺得心底抽疼。
三日之後,太液池的水被攪得渾濁汙黃,蓮葉殘敗不堪。司馬棣仍然毫無下落。毒酒一事尚有蹊蹺,待查。
七日之後,朝堂躁動,國不能一日無主,群臣擬議由熹帝曾長孫司馬軼繼承皇位,長公主主持大殮。
“司馬軼繼承皇位,長公主主持大殮。”上官嫃莫名其妙笑了一陣,冷冷盯著李尚宮,“皇上下落全無,如何大殮?難道堂堂大褚國的皇帝隻有個衣冠塚嗎?我不同意,一日找不到皇上,司馬軼休想登基!”
李尚宮義正嚴詞道:“皇上究竟如何遇害至今都沒有定論,這時若無人出來坐鎮,隻怕天下大亂。皇後飽讀聖賢書,關鍵時候竟如此意氣用事,真叫卑職大失所望。”
上官嫃一反常態,狂妄吼道:“你盡管失望去!鳳印在本宮手上,本宮不同意,你們休想!”尖利的嗓音在殿內回蕩,就像瘋子在撒潑一樣。
司馬銀鳳披了一身素白的孝衣,緩緩踱著步子從外廳折了進來,目光如針芒直刺向上官嫃,殿內眾人不禁屏息。上官嫃見司馬銀鳳步步逼近,下頜愈發高揚。豈料司馬銀鳳猛地一巴掌扇過來,上官嫃既不閃躲,也不示弱,生生受住了,半邊臉麻麻地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