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後麵太安靜了,老劉忍不住朝後視鏡裏看了一眼,他並沒有像往常一樣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而是目光靜淡地望著外麵,無欲無求,但眼睛裏的那抹孤寂和哀傷老劉卻是感知到了。
老劉跟了他近三十年,對他的大多數習慣可以說了如指掌,往往他一個眼神的傳遞,他都能明白他心裏所想。
他現在這個樣子,像是在哀歎著什麼,又像是在遺憾著什麼。
老劉眨了眨眼,似乎明白了什麼:“董事長,其實以您現在的年紀,如果想再生個兒子,一點都不是難事。”
老劉並不是在安慰他,此時的顧長水剛五十歲出頭,男人這個年紀,精氣依然旺盛,孕育後代也根本不成問題。
“老劉,你在胡說什麼!”顧長水斥道,“我什麼時候有過重男輕女的思想了?我要是想要兒子,何必等到現在,我隻是看到那個年輕人,想到了年輕時的我而已。”
“是是是,是我會錯意了,您別生氣。”老劉趕快彌補過錯,沉吟片刻,解釋道,“不過,可能我是農村出來的,思想比較守舊一些,我總覺得家業還是應該男丁繼承,所以,才會有那種想法。”
顧長水沒做聲。
過了一會兒,老劉突然說:“對了,聽說現在三房那邊動靜很大,正在暗地裏收購那些零碎的股份,一旦他手裏的持股多起來,勢必會對我們形成威脅,其實說來說去,還不是看蘭蘭是女孩,他們又有三個兒子,才會起那種狼子野心。”
老劉所說的三房,是顧長水的堂弟,幾個兒子都在顧氏供職,而且也都不是等閑之輩,他們暗地裏的小動作顧長水不是沒有覺察。
顧長水暗歎一聲:“這些我心裏有數。”
“董事長,您就是能替蘭蘭守住這份家業,不過等顧氏到了蘭蘭手裏,極有可能改姓周,這點您一定也想到過吧?”老劉無比擔憂,也無比惋惜似的。
顧長水笑了一下,像是很豁達,又像是在自嘲:“那有什麼辦法,現在那些獨生女的父母不都會麵臨這樣的問題嗎?”
“那萬一周梓乾將來不能跟蘭蘭長久呢?”
顧長水又是歎息一聲:“可惜我們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隻能走一步說一步了。”
“所以說,防人之心不可無。”
顧長水沒回答,車廂裏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過了一會兒,顧長水才開口,不過轉了話題:“我讓你查的那個叫秦慕雲的畫家現在有消息了嗎?”
“還沒有確切消息。”老劉如實回答,“聽說她平常居無定所,極其低調,又極少跟外界接觸,更不願接受媒體的采訪,有關她的消息非常少,要想找到她本人更是難。”
老劉彙報完,試探著問:“董事長,您是不是懷疑她就是您一直想要找的人?”
“不確定,隻是看著她的畫有一種熟悉感,像是她,又好像不是她。”顧長水默然地搖頭,眼神茫然,唇畔懸著一絲苦澀,“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人都會發生巨變,更何況是畫作,估計我現在站在她麵前,她都不一定能認出我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