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十年之約(二)
兩人之間究竟是怎樣一種關係呢?
池染不知道,盡管他常常思索這個問題,可他真的不知道。
自從三歲之後,漢娜便不把他當做一個孩子來看待,他當然也不需要表露出孩子的一麵——你如何叫一個心理年齡超過三十歲的大男人整天扮萌賣傻?
這十五年來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味同嚼蠟,簡單來說就是‘信馬由韁,縱情天涯’。
可這八個字並沒有字麵上那麼美。
漢娜盡情的演繹著她的無趣,池染作為一個旁觀者一路走了過來,池染了解這個女人,但同時他也知道,從某一層麵上來說,她對自己還是個陌生人。
漢娜有心痛頑疾,有的時候痛起來完全是喪失意識渾身抽搐,這種情況是很危險的,因為和羊癲瘋一樣,你不知道抽搐的時候會不會把自己舌頭給咬掉,從這一方麵來說,池染已經無數次救了漢娜的命。
而對於他自己而言,漢娜扮演了一棵大樹的角色,畢竟來到這個世界時孑然一身,作為幼童之軀,池染顯然是無法獨自生存的,是漢娜這棵大樹為他遮風擋雨,無災無病的存活至今。
如果硬要形容兩人的關係,我想相依為命比較好吧。
他們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
兩個月前的一個夜晚,漢娜沒有跳舞——如果說漢娜無趣的人生中有什麼東西是可以稱得上有趣的,那一定是一支舞。
自從池染有意識以來,幾乎每天晚上,在夜深人靜四下無人的時候,漢娜會旁若無人的跳一支舞。
一個女子在寂靜的黑夜中獨舞,她的裙擺如浪花,她的長發似狂風。
這樣的場景想象起來似乎特別有情調。
但再如何美好的事物,在日複一日的重複之後就變成了詭異。
那一晚,篝火旁的池染感到了不安:
“你今天怎麼了?”
“我要去一個地方。”
“哪裏?”
“艾歐尼亞。”
“做什麼?”
“複仇。”
“找誰?”
“裏托。”
在瓦洛蘭已經十五年了,對於這個世界池染有最起碼的了解,他當然知道向一個不敗的劍聖複仇無異於自尋死路。
這些年來,漢娜隻有兩次有過明確的目的地,第一次是十年前,那次也是來艾歐尼亞,可不知為何她沒有帶上池染。
第二次麼……池染抬頭看向飛天道場雄偉的大門,無奈的搖了搖頭,似乎這兩次,都是做的同一件事呢。
如果你的母親要向一個不可戰勝的人複仇,你會坐著看戲麼?
飛天道場位於整個普雷希典城的中心地段,可此刻的飛天道場卻顯得有幾分詭異——連同道場在內的整條街都門戶緊閉,四周更是空無一人。
漢娜已經在門口喊了兩聲,可道場的那扇紅門卻沒有絲毫打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