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經無名,原本是個偷兒,身世悲慘,從孤兒淪落為偷兒。
乘霜抓住他之後,見他身手靈巧,心地向善,便申請之後帶他回了除妖盟。
二當家的捋著胡須,為他賜了名,就叫鬱鬆,願他今後如蒼天之樹,鬱鬱蔥蔥。
這人也是個漢子,浪子回頭,從此成為了除妖盟的護旗手,戰前揚旗,鼓舞士氣。
如今他倒下了,這大旗依舊屹立不倒。
敖烈仔細的看著他的臉龐,仔細的看著他的五官,似乎要把他的模樣深深印在心裏。
“大統領,我叫鬱鬆,我有名字了。”
“別人看不起我做過偷兒,我就偏要活出個樣子讓他們看看!”
“他們說扛旗是個苦差,哈,扛旗有什麼不好?這旗是我們除妖盟的臉麵,我扛著它,就是給了百姓們依靠與念想,我自豪!”
往日活生生的人,輕言笑語曆曆在目。
如今大旗仍在,然而那個扛旗的可還安在否?
燭照伸出手,去拿鬱鬆手中的旗杆,縱然已經用盡力氣,可旗杆絲毫未動。
一個紅色的身影悄然躍上城牆,靜靜的望著城內慘狀,握緊了拳頭。
她緩步走來,伸手在鬱鬆肩上一拍。
早已僵硬的屍體忽的一抖,手掌緩緩鬆開。
燭照拿過旗杆,雙手一用力,如插豆腐般插破了城牆,插在了鬱鬆麵前。
這旗杆,便永遠不會倒落。
“你回來了。”
敖烈聲音裏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可在乘霜與燭照耳朵裏,無處遁形。
乘霜輕輕道,“是啊,隻是回來的,太晚了。”
“你說,怎麼咱們一天不在,就變成了這樣?”
敖烈望著這人間地獄般的景象,嗓子有些啞了。
“……”
乘霜說不出話來。
她覺得周身很冷,很涼。
這冬日的黃昏真寒冷,凍得她有些害怕。
怎麼會這樣……
乘霜默默地想。
她自認自己不是個聖母,卻也算不上什麼大惡人。
如今她一手建立的兩個組織,兵刃相見,血流成河,屍體堆的比樓還高。
這些無辜枉死的魂兒,是否都該算在她的頭上?
這些冤孽,她能不能還得清?
她一直認為,妖與人可以得到一個平衡,共存的平衡,怎麼就沒人相信她呢,怎麼就非要個你死我活呢?
她忍不住流出了幾滴淚水。
淚水流進嘴中,苦澀之極。
她低低的喃著,“烏三金,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燭照安靜的看著她的背影,並未上前,目光傾世溫柔。
敖烈吸了口氣,躍下城牆。
除妖盟的大門虛掩著,敖烈記得,就在這裏,就在前不久,他們還聯合乘霜演了一場戲,讓龍吟長空,讓百姓知道,自己被龍神護佑。
短短幾日光景,竟已有了滅城之災……
守門的老周如今正瞪著銅鈴大的眼睛,看著眼前的敖烈,眼球上的血絲密密麻麻。
他死不瞑目。
他的胸口,被擊穿了一個手掌大的洞,傷口上看,是狼妖的利爪所傷。
敖烈身子有些搖晃,眼圈已然泛紅,他死死的咬著牙不讓淚水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