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貴雲樓,即見樓內高朋滿座。
樓子是三層三麵回廊,每層回廊裏擺著十幾張桌子,客人在那吃著瓜果,喝著香茗。
最高的一層則是幾個包間,專供女眷在內觀看。
底下的天井裏,搭著一大戲台子,儒林班的戲子正在唱戲。
謝肇淛先一步迎了出來笑道,宗海兄來晚一步,這白蛇傳都演了一出,這不是弟妹嗎。
林延潮與林淺淺道,這位就是我常與你說的謝兄,是我的老朋友了。
謝肇淛聽了連忙行禮道:“弟妹,樓上包間請。”
說話間,陡然聽得爆天價的一陣喝彩聲。
這儒林戲排得是白蛇傳,還是林延潮當初繼聶小倩後,偶爾給謝肇淛寫的稿子。
其實真正的戲劇白蛇傳,林延潮也沒看過,但是趙葉版的五十集大作,每逢暑期檔,他可是從小看到大的,裏麵的唱詞唱段,自己可都是耳熟能詳的。
於是林延潮據此寫了白蛇傳初稿,再由謝肇淛和他老爹經三年潤色,終於編成七十多出的戲劇。
儒林班在林延潮與謝肇淛合股的貴雲樓裏上演,沒料到這白蛇傳一炮而紅,名氣比聶小倩還大,轟動了整個省。
眼下儒林班已是擴到了五十餘人,每日在這貴雲樓排這白蛇傳和聶小倩兩部,引得省城裏的名宦富商,以及讀書人爭相而來觀看。
林延潮拍著謝肇淛的肩膀道,謝兄這生意很是興隆嘛。
謝肇淛很是高興,不過卻微微責道,什麼你的我的,這貴雲樓不是有宗海兄的一半嘛。
當下林延潮與林淺淺上了樓上包間裏,剛進屋就有人端了銅盆。遞熱毛巾給了擦手潔麵。
包間裏十分雅致,桌上放著五色鮮果,五色幹果,各式糕點,若是餓了,還可叫一桌菜來。累了困了,還有羅漢床可供小憩。
林延潮與林淺淺一並坐著,看著白蛇傳。
此刻正是白素貞小青與許仙在西湖泛舟相遇的橋段,林延潮聽到一旁包間裏有人道:“這也真是絕了,非在杭州活幾十年人,寫不出這等蘇堤斷橋的美景來。”
另一人道:“何止你聽著唱詞,簡直是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
“你是沒看到後麵,最好看的還是白素貞之子許仕林二十年後中狀元的一幕。”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附和道:“不錯。不錯,我等最是愛看了。聽聞許仕林可是天下的文曲星下凡啊。”
一人道:“你們可知此戲是何所作?”
“當然是儒林班的班主謝在杭與其父合作,聽聞其父曾任錢塘知縣,對於杭州,錢塘美景自是耳熟能詳了。”
“哈哈,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此戲確實是在杭兄與其父所作,但有一日我與在杭兄閑聊。他卻道是另有高人。我心底好奇,欲再問其詳。但對方卻不肯再說了。”
隔壁屋眾人聽了都是道:“竟有此事,王兄你可猜得一二?”
林延潮在旁聽了不由微微一笑,卻覺得手背上一疼,原來是林淺淺見自己心不在焉,掐了自己一下。
林延潮笑了笑,當下喝了口茶目光轉到了戲台上。耳裏卻依舊聽著隔壁屋的動靜。
但聽此人道:“此事我也沒根據,全然憑借揣測啊,若是有人真替在杭兄作刀,而在杭兄肯直承此事,卻又不願道其名。顯然是在杭兄的好友。平日我與在杭兄同在長樂縣學求學,對他交遊之人略知一二,故而從這蛛絲馬跡中推斷出一人來,你們想不想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