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淚坐在床邊,拿著幹淨的帕子沾了溫水,小心翼翼地往段右涯左胸的傷口拭去,看著他胸膛那深可見骨的可怕傷痕,她感覺整個心都被抽離了,左胸也開始疼痛起來!若不是段左淵保證過性命無虞,她此刻必然六神無主驚恐慌亂得可以!
她空出另一隻手往段右涯麵容拂去,撥開他臉上的發,卻被他駭人的熱度給震住,急急地翻手覆上他的額,依然是那高熱,但她卻感到安心起來。這樣的熱度,代表他還活著!還活著,不會離開……十多年前,他昏迷不醒瀕死重傷的夜晚,也是這樣燙人的熱度!
十多年前啊……她看了眼段右涯,同一個重傷倒臥不醒的男子,同樣不見月色的蒼茫夜晚,同樣彷擔憂的心,卻是截然不同的情景了。十多年的歲月,已經長到足以改變許多事!
她不再是那個嬌弱無助,不解世事的無依少女,而他也不再是她心底那個,世上唯一待她好的勇敢男子了。
十多年前的那個無淚,絕不會想到,有一天他們會變成這樣的關係。
「大少爺,四少爺的其它傷處……給你處理可好?」
無淚輕輕將段右涯胸前血跡擦拭幹淨,望著他腹部偏下的地方,要清理那兒,勢必得卸下腰帶,連同下半身衣物一同褪去,而她……她想她並不適合如此做……
「嗯?!」始終默默站在一旁沉思的段左淵這才回過神來,他暗自摸了摸袖底放的東西,思量了一下答道,「啊!不行的,瞧右涯這模樣狀況不太穩定,我擔心……我想,還是趁夜盡早將鐵手找回來給他看看!再者,傍晚的意外有了點頭續,我想早一點查清!所以右涯今夜暫且拜托妳了!」
「那、那不然找段府其它家丁……」無淚錯愕地看著段左淵,詫異他會說出如此於禮不合的話來。
「無淚,隻有妳我信得過…且妳對右涯的反應變化比較熟悉,又有過照料重傷者的經驗,為難妳了,就讓大少爺拜托這一次?我保證,段府不會再傳出任何令妳難堪的流言。明日不會,後日不會,隻要我主事的一天,就不會。」
大少爺……無淚愣在那兒,不知該如何回話,卻見段左淵左手伸入右手袖裏,掏出一團東西,豔紅紅的。
「這是方才褪下右涯外衣時,他懷裏藏著的東西……不管他換何件衣衫,這東西,他從不離身……現在他這重傷模樣,我想,妳一道幫他保管吧?」
無淚看著段左淵誠摯希冀的眼,不禁伸手接過,那團豔紅東西上頭皺折處隱隱辨識出來的圖樣及掌心感覺到的柔軟觸感立時讓她一震!
這是……
她不可置信地將手上的布團打開,上頭鴛鴦戲水的精致繡紋跟著躍入她的眼簾。
這是、這是……她的心開始怦怦直跳……
是新婚之夜,段右涯並未掀開卻自己滑落在地的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