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長城鎮守府不遠處的一個店鋪裏麵,店老板支起耳朵來,聽著外麵的動靜。直到喧鬧聲過去後,他才好像放鬆下來一般,支起的身體重新落回床上,就連臉上的表情都變得輕鬆了一些。
這也是此刻長城中諸多百姓們的狀況,在這個黑夜中,對於戰事的擔憂,對於投身軍中親人的擔憂。都讓他們驅散了睡意。直到馬蹄聲過去,喧鬧聲消失,他們這才放下心來,閉上眼睛,等待著這一夜的過去。
過往的那些日子裏麵,每逢秋季,長城中的百姓們基本到夜裏麵,一般在夜晚入睡的時候,都是要保持著警惕的狀態的。隻要有一點不對勁的聲響,動靜,都會將他們從沉眠的狀態裏麵喚醒。
在更遙遠的過去,更是如此,隻不過在過去的夜晚裏麵,多出來的並不隻有警惕的百姓們,還有血色的殺戮,以及在夜色中奔逃,卻不斷倒下的身影。
“結束了啊。”有人輕聲的歎息,緩緩吐出胸中的一口氣。
之前的喧嘩聲,到如今的喧嘩過去,久久再沒有新的動靜傳來,無疑都在表明戰事結束。
如他這樣遠道而來,在長城定居下來的客商,基本上在長城住得久了,都會有自己的一套經驗。包括入秋的時候,鎮守府還分下來了提醒的安全守則,供他們查閱,因此一個基本的判斷那是有的。
他們這些客商之所以願意在長城落戶,在這裏經營生意,為的還是長城這一個通往西域的必經之關卡,這裏自然有無數的機會。雖然每年秋天都有一次必過的難關,但比起窮死來說,其它的困難相較之下都變得沒什麼了。
要知道,窮困的活著,以及富裕的死亡是有根本性的不同的,何況他們也不一定會死。
躺在床上店老板並沒有睡過去,雖然閉上了眼睛,但他的精神卻高度的集中,耳朵聆聽著店外的動靜。
他所經營的酒館分為內外兩部分,外麵是酒館,作為平日裏麵招待客人的場所。至於內,則是他與另外兩名店夥計平日裏麵的休息場所的,日常的生活起居基本上都在這裏。
兩名他招聘來的店夥計睡在相鄰的房間裏麵,店老板聽到一堵牆後麵的翻身的聲音,以及打呼聲,這才確認兩名店夥計都已經睡過去了。
他當然在這樣的日子裏麵並沒有任何的行動,也不需要行動,隻不過是日常的習慣讓他去注意兩名店夥計而已,關注了一下,也就不關注了。
他們居住的後院距離城中的一條街道也十分的近,僅僅多出了一堵院牆作為阻隔,從後門出去,也能一下子到達街道上。所以在後院,對於店老板這樣耳聰目明的人來說,看不到東西不要緊,能夠聽清楚聲音那便行了。
他聽見整齊的踏步聲響起,從微弱,又一步一步緩慢的接近,逐漸的變得清晰起來。在這之後,又逐漸的微弱下去,遠去,直到最終徹底的消失,他再聽不見任何的聲響。
巡邏的長城衛士小隊又過去了。
他睜開眼睛來,掀開身下草席的一角,借著窗外投射進來清冷的月光,用指甲在床板上刻下了新的一筆,記錄下了巡邏的長城衛士巡邏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