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花燃的傷口有點深,必須要縫針。
當醫生將這個診斷結果告知謝逾白知曉,迎上後者冷厲的眸子,頓時背脊一涼。
最後,謝逾白還是同意了醫生的治療方案。
傷口需要清洗,穀雨主動去打了水過來。
“我來。”
在醫生拿過帕子,就要給小格格擦拭傷口的時候,謝逾白提前製止了醫生的動作。
他從醫生的手中接過帕子,動手,輕輕地,替小格格擦去額頭的血漬。
就是擦拭主子那把寶貝清剛,驚蟄都沒見主子動作這麼溫柔過,可把他狠狠地給“嚇”了一個哆嗦。
醫生這個時候已經是一副看慣人生百態的“平靜”了。
謝逾白擦拭傷口周邊的血漬,自然免不了會洗去一些小格格敷在額頭上的一些易容的粉。
於是,額頭傷口周邊的白皙肌膚同其他地方的膚色行程了鮮明的對比。
如此近距離,醫生自然是什麼都瞧見了。
他微微驚訝了一下。
但也僅僅隻是驚訝而已,謹遵多說多錯,少說少錯的原則,半個字都沒敢多問。
想想也是,若是這位小公子當真相貌平平,如何能夠令這位先生這般癡戀?
當然,醫生自是萬萬沒有想到,他的這位病人根本不是什麼小公子,而是一位切切實實的小姑娘。
謝逾白擦拭的動作放慢了下來,他盡可能地隻對小格格傷口周遭的血漬進行擦拭,以免小格格的易容妝束暴露。
倒是平日裏十分機靈的驚蟄,眼下這個時候,腦子卻愣是沒能轉過彎來,全程出於靈魂的震驚當中。
謝逾白清理完傷口,醫生做最後的處理,給葉花燃打了麻醉,醫生戰戰兢兢地開始了傷口的縫合。
總算是順利地完成了傷口的縫合,貼上紗布,像是曆經一場劫後餘生。大冬天的,後背的衣服都給濕透了。縫合傷口的雙手之所以沒有發抖,憑借的完全是過硬的專業素養。
全程盯著邊上男人駭人的目光,醫生膽戰心驚地替傷者貼上紗布,最後一步總算是大功告成。
在見到邊上男人,視線落在紗布上,眉頭皺起來的那一刻,醫生心下狠狠一跳。
合上醫藥箱的雙手也控製不住地發抖。
完了,完了。
今天肯定是沒有辦法平安地離開這裏了!
他今天出門前眼皮就一直跳,早知道就不該圖這幾塊錢的診金!
為了幾塊錢的診金,把命給丟了,多不值當!
醫生都想哭了。
謝逾白看著依然昏迷不醒的葉花燃,眸光微沉地問道,“她什麼時候會醒?”
“這個……我也沒辦法確定。不過請這位先生放心,傷者的傷口並不算多嚴重,應該很快就會醒的。”
“唔~~~”
醫生話音剛落,床上,原本還昏迷不醒的葉花燃醒了過來。
原來是麻醉的藥效過去,被傷口直接給疼醒了。
葉花燃眉心緊蹙,緩緩地睜開眼。
起初,入眼的視線一片模糊,逐漸地,視線開始聚焦。
最後,視線落在床邊男人俊美的臉龐,迎上後者焦灼的眸子。
意識尚未全部清醒,手已經朝謝逾白伸了過去,“歸年哥哥?”
葉花燃開口,聲音都是沙啞的。
礙於醫生的在場,謝逾白並沒有直呼葉花燃的名字,他一把抓住小格格伸過來的手,收納在自己的掌心,“是我。”
聲音帶著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的微顫。
之前,她躺在床上,遲遲不醒。
在醫生告訴他,需要等她醒來再做進步一步的觀察才能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的時候,這一句似曾相似的話語,令他猛地想起在薑陽那次,他將小格格從大火中救出。當他詢問小格格傷情,以及具體什麼時候會醒來時,醫生也說過類似的話。
那一刻,他的心生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膽怯之意。
害怕小格格醒來之後,會忽然變回半年之前的那個她,害怕會從她的眼裏看見厭惡的神色。
她昏迷的每分每秒,於他而言都是折磨。
當她用沒有聚焦的視線望著他時,他的心驟然一沉。
那一瞬間,他的腦海裏各種各樣的念頭紛至遝來,好的,壞的。
譬如,她若是又恢複了在薑陽之前的性子,後悔了這樁婚約……
那他便將她一輩子囚禁在他的身邊!
寧可折斷她的羽翼,哪怕她會因此恨上她一輩子。
無論如何,她既然招惹了他,他便再沒有放她離開的可能。
謝逾白眼神冷戾。
所有可怖的、殘忍的念頭,在她的手伸向他的那一刻,統統土崩瓦解。
身上的血液因為她這一個無意識的依戀的動作,而統統回流到了身體裏。
一念地獄,一念天堂,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