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一路向南,樹葉都開始枯萎,駿馬奔馳,一行人日夜兼程,很快便到了祁連山。當一行人開始進入祁連山脈之際,馮姝放慢了馬的腳步,望著昔日經曆過的戰場,想起那血的一幕幕,馮姝的身體開始發抖。
“公主,你還好嗎?”鄭吉顯然是發現了馮姝身上的異常,同樣那場血戰對鄭吉來說亦是銘刻心骨,向烙印一般印刻在鄭吉骨頭裏,但此時此刻他還不忘關心身邊的馮姝。
霍陽見馮姝異常也同時放慢了馬步跟馮姝並排騎著,慢慢前進。“你還記得這裏嗎?”馮姝仰望四周,眼中泛著愁容,然而經過二十年,這愁容似乎早已轉淡如深水秋波一般化在人心田,但卻永遠不能抒發出去。
“當然記得,此生難忘,而且姝兒.......”鄭吉說著言語竟有些哽噎,一時說不出話來。馮姝朝鄭吉看了一眼,當聽到“姝兒”兩字從鄭吉口中說出來之際,心中一震,然而她卻隻是怔怔看著鄭吉並未說話。也就幾秒的功夫,馮姝似乎反應過來,尷尬一笑,道:“怎麼,這麼多年,你還記得姝兒。”說著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
“此生難忘,在鄭吉心裏沒有人能替代姝兒。”鄭吉喃喃,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自己聽。馮姝愣了,她沒想到她在鄭吉心中竟有如此位置,心裏似乎高興卻又沒來由一陣心酸。
如今自己這副模樣,即是三嫁匈奴單於的和親公主,又還養著霍陽,加之自己身體已到了將要耗盡之際,她該說什麼呢?她該跟他說嗎?她不得不為鄭吉考慮,鄭吉能獲得如今的地位並不容易,如果因為她出了什麼事,她馮姝是斷然不會原諒自己的。霍陽的事情始終如馮姝心中的一顆定時炸彈,還有馮姝假冒公主和親一事,兩莊皆是死罪,她不敢連累鄭吉。而馮姝更清楚自己生命即將終結,就算告訴鄭吉他們能在一起的時間恐怕也不過幾年而已,既然如此,不如不說,以免徒增鄭吉心中傷悲。
給了一個人希望卻又突然讓他跌入萬劫不複的深淵,如此,又何必從開始給他希望,不如一如往常,生活照舊,就當馮姝已死從來不在鄭吉生命中出現一樣。
“姝兒有你如此眷戀,雖死足以。二十年都過去了,將軍,該放下的也都該放下了。”癡癡望著鄭吉,馮姝淡然道。
“公主,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姝兒沒死,我曾經來這裏找過沒有找到姝兒的屍體。”鄭吉朝馮姝道。馮姝略有尷尬,回避鄭吉的眼神,淡淡道:“呃,是嗎?你從匈奴回來都已經是一兩年之後的事情了,一兩年時間隻怕屍體早已被這山中猛虎豺狼所食,你又哪裏找得到。”
“罷了。”鄭吉仰頭向天,眼眶中泛著淚花,久久不能釋懷。
“將軍,都二十年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馮姝抬頭瞧見鄭吉眼中的淚光,不禁心痛起來,卻又無法開口,愛你在心口難開,遲疑著猶豫著勸慰道。
“不知為何,這些年美美見到公主就如同見到姝兒一般,有時候,連鄭吉都分不清見的是公主還是......”忽然似乎覺得那麼不妥,鄭吉尷尬的低下頭去,沒有再說下去。馮姝深深看著鄭吉,並未說話,隻是如此那般深深看著。
她在想如果當初不和鄭吉一起來長安,如果當初早早跟他成親不跟著公主前來和親,如果當初不進入匈奴報仇,如果........
馮姝想了許多如果,如果沒有那一切,她想她跟鄭吉的結局不會是今天這樣的,然而這世上從來沒有後悔藥,更沒有如果,人既然做了選擇就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無論怎麼樣的選擇,她都應該為此承擔結果。
“這天色不早了,我們趕緊先入關吧。”抬頭看了看天,馮姝道。
“好。”鄭吉道,而後幾人加快了馬步,快速向玉門關前來。大概是提前有所準備,守關的士兵一見是鄭吉率領眾人過來,便提前打開大門,玉門關人口不多,但往來貿易較多。鄭吉先把馮姝霍陽安排在驛館,而後著手準備先賢撣歸漢事宜。
“公主,驛館簡陋,還請公主海涵,這玉門關本就是清貧之所,也沒有什麼豪華之處可以安排公主休息的。”鄭吉領著馮姝霍陽進入一間驛館,抱歉的道。他原本可以把馮姝安排在守關將領府邸,但府邸也並不豪華加上他們還要在那安排軍事布局,最重要的是鄭吉害怕太招搖人多嘴雜反而誤事,所以叫人收拾一下也就隻能先把馮姝等人安排在驛館讓人好生保護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