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章宮,劉詢隨意的翻看著呈上來的奏章竹簡,小路子站在一旁伺候著,抬頭向門外看了一眼,月光昏暗。
搖曳的油燈晃啊晃,打擾了劉詢看奏章,皺了皺眉,劉詢麵上微微露出一絲不悅。
小路子倒也機靈,一眼便看見了劉詢臉上的不悅,立即從旁邊準備了一盞更亮的燈盞放在劉詢麵前,將那快要燒完的小油燈換了去。劉詢將一卷竹簡看完,伸手批了幾個字,卷起來放在一邊。
“昨天下午散朝的時候,朕聽說宮裏有點亂,是怎麼回事啊?小路子。”伸手攤開又一卷竹簡,劉詢不經意的問道。
“昨天下午?”小路子站在一旁,回想著昨天下午發生過什麼,忽然,像是想到什麼,道:“昨天公主家的公子在宮裏迷路了,陛下您散朝之後,公主找不到小公子著急的不得了,在宮裏尋呢。”說完,小路子忽然覺得自己像是犯了很大的罪似的,低下頭道:“小路子有罪,打擾了陛下。”可能是常年待在劉詢身邊的緣故,倒也不顯的懼怕,隻是終覺的不好,於是認錯。
“罷了,朕也隻是隨便問問。”劉詢繼續批閱奏折,不經意的道。
一卷竹簡批完,劉詢隨意問了句:“那後來找到了吧?”小路子正打算開口回話,隻聽劉詢又道:“這公主也是怪了,她就不想扶她兒子上位,統治匈奴?”怎麼想都似乎想不通,劉詢輕輕搖了搖頭。
在劉詢看來,公主的兒子應該是單於的兒子,自然是有繼承權的,如果說現在的匈奴單於把她們趕出來了,讓她們在匈奴無法生存,那她們回來了可以向他劉詢求助啊,公主開口求助,漢朝也不是不可能幫忙出兵打回去的,甚至扶助公主的兒子登上單於之位。而從見馮姝那刻起,她就從來沒跟劉詢提過,這讓劉詢有些搞不明白。
小路子到一時沒明白劉詢什麼意思,撿著剛才的問題回答道:“找到了,說是在昭台宮附近找到了。”想起昭台宮,小路子忽然想起霍陽剛剛進宮之時就跟他打聽過霍妃,而霍妃就住在昭台宮。小路子不禁有些好奇霍陽怎麼會迷路迷那麼遠?
從建章宮到昭台宮隔了好遠的距離,霍陽問他廁所位置,小路子指給他了,不過是轉彎就到了,為什麼會迷路迷到昭台宮去了呢?小路子實在想不通。
然而將霍雲跟他打聽霍妃,在昭台宮附近迷路,兩者聯係起來,小路子心裏不禁打了個冷顫:“莫非他是特意去昭台宮找霍妃去的?那他們是有什麼關係還是?”剩下的小路子不敢再想下去。
昭台宮幾個字讓劉詢的心一顫,這是他心裏的禁區,是他極不想觸碰的地方,麵對昭台宮裏的那位女子,劉詢的內心是極為複雜的。“朕在建章宮見他們,怎麼會跑到昭台宮那邊去了?”劉詢內心多少有點不悅,想起昭台宮的霍妃,就像是一支錐子在剜自己的心一樣,忽然就覺得心絞痛難忍。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小路子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求饒道。他是知道劉詢不願意提起昭台宮那位的,他知道提起那位就勢必會觸犯到劉詢。
“朕不是跟你們說了,不要去昭台宮打擾嗎?讓她好好待在那。”劉詢更加憤怒了,左手握著毛筆,右手輕輕拍打桌麵,道。跪在一旁的小路子更加惶恐更加害怕了,渾身似乎都開始抖起來,低著頭哭泣道:“不是奴才,不是....是小公子自己要去的,是他自己去的。”
“朕命你等接待他們,他們怎麼會從建章宮跑到昭台宮去?兩宮相隔那麼遠,連個人都看不住嗎?”劉詢依舊不依不饒道,一般人無法理解劉詢對昭台宮那位是怎樣一種複雜的感情,但跟在劉詢身邊許久的小路子卻是清楚的。那是一位他既愛又恨的女人,他依靠她卻又不得不殺了她全族,她意圖謀害太子,他恨她,恨她想要殺死自己的兒子。
這種宿世因緣的糾纏,讓他跟她之間猶如隔了好幾道牆。
然而他更怕的是昭台宮霍氏重新回到大家的視野之後,很可能會引發一係列麻煩,雖然他有能力去處理這些麻煩,但卻不能保障朝臣和老百姓會否會對他有所微詞。他還記得在當初滅霍氏一族之時有多少人反對,他由此做了多大的努力與平衡,最終還是有人說他劉詢寡恩少義,讓人臣寒心。
“不是我,是小公子,是小公子自己要去的,他要去找霍妃。”小路子被方才劉詢幾句話吼的沒了心神,連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