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晨不響。
“野豬的車輛”奇怪地問:“怎麼,你女朋友沒告訴過你?”
張晨笑了一下,他說:“是去應酬了,她發過我信息,我自己忘了,到了樓上才想起來。”
張晨把口袋裏的大半包煙塞給了“野豬的車輛”,跨上摩托走了。
張晨到了國貿路和龍昆北路的路口,卻不知道要往哪裏去,心裏一派的茫然。
他加了油門,左轉上了龍昆北路,逆行朝濱海大道方向駛去,一路上不停地有人罵著“倒丁”和“傻逼”。
到了三岔路口,是紅燈,張晨加大油門從車流中穿過,左轉拐上了濱海大道,有人搖下車窗,衝他罵著:“我操你媽!”
張晨右手把著車把,左手豎著一個中指,伸了出去,風刮著他的手臂獵獵的,他覺得自己的手指,就像一麵風中的旗幟,倔強地飄揚。
張晨不斷地加著油門,摩托車就像一匹脫韁的野馬,狂嘶著朝前飛馳,張晨很快就過了秀英碼頭,再往前走,路上沒有車,也沒有路燈,車燈裏的路麵還是新的,道路兩邊也沒有樹和房子,一片的荒涼。
張晨覺得自己就像一枚鋥亮的釘子,刺進了周遭這無邊的黑暗裏,越刺越深,深到他自己都無法自拔。
一直過了假日海灘,前麵的道路中斷了,道路中間,先是豎著一塊禁行的標誌,張晨趕緊減速,身子擦著那塊木牌過去,再十幾米,整條路都攔著黃白相間的路障,張晨差點撞到路障上。
張晨下了車,一身的冷汗,他把車燈關了,那枚鋥亮的釘子消失了,他站在那裏,和無邊的黑夜融化在了一起。
張晨轉身朝向道路的右邊,不遠處就是大海,能聽到細細的海浪被夜風裹挾,繾綣而至,張晨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嘶聲力竭地大喊:
“我——操——你——媽——!”
聲音在黑暗中傳出去很遠,他覺得自己可能把整個島和瓊州海峽都罵醒了。
……
劉立杆關著燈,開著門,躺在床上發呆。
張晨搬走後,他睡到了張晨的那張床上,自己原來的鋼絲床,堆滿了雜物。
他聽到外麵有窸窣的聲響,正覺得奇怪,無論是雯雯、倩倩還是建強和佳佳,都不可能這麼早回來,而且他們回來,都是成雙的,在樓梯上就能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義林和義林媽早睡了,即使沒睡,他們也不會上樓。
劉立杆心想,大概是哪裏的野貓吧,卻看到一個黑影突然出現在他的門前,劉立杆嚇了一跳,騰地坐了起來,一彎腰,順手抓過放在床頭地上的熱水壺,大聲叫道:“誰?”
來人拉了門邊的開關,劉立杆籲了口氣,罵道:“媽逼,我還以為是賊,差點一熱水壺扔過來。”
張晨站在門口,一臉的落寞,劉立杆趕緊走過去,把張晨撥開,走到門外,看了看走廊裏卻沒有人。
“金莉莉呢?”劉立杆問。
張晨一屁股在凳子上坐了下來,劉立杆回身看看張晨臉色不對,問道:“怎麼,吵架了?”
張晨搖了搖頭:“吵屁架,人都沒看到。”
“啊。”劉立杆吃了一驚,問道:“沒來?”
“說是公司有事,今天不來了,媽逼,害我到現在,晚飯都沒有吃。”
張晨不好意思和劉立杆說自己去了金融花園,還去他們樓上敲了門,更不好意思說自己剛剛就像一個瘋子,一直把濱海大道騎到了頭,還差一點撞到路障上。
劉立杆說:“那走吧,還是空心菜。”
兩個人下樓,劉立杆看到院門關著,奇怪了:“你怎麼進來的?”
“翻牆。”張晨說。
劉立杆打開院門,看到張晨的摩托車停在門口,就讓張晨把車推進來,然後兩個人關了院門走了。
還沒有走到那條小街,張晨就聽到那個鬼在嚎著:“今夜你會不會來,你的愛還在不在,假使失去你誰要未來,誰願芳心離開……”
“媽逼,真應景啊。”張晨在心裏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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