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事情,你是不是事先告訴過老宋?”鍾亞瓊問。
張晨點了點頭。
“老宋是不是同意了?”
“是啊,明明是他同意了,可今天他……”
鍾亞瓊擺了擺手,製止了他再說下去:“我們都知道老宋肯定知道這事,你自己沒這麼大的膽子,那我問你,你想過沒有,老宋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怎麼知道。”張晨苦笑道,“我哪裏知道你們這裏這麼複雜。”
“其實一點也不複雜,你想想,雞毛要是當了副總,這個公司誰當家?老宋現在看到雞毛都已經頭大了,要是他當了副總,老宋的日子怎麼過?完全被架空了,明白嗎?”
張晨吃了一驚,叫道:“你的意思是宋經理……”
鍾亞瓊點了點頭:“對,沒錯,他就是讓你去戳這個黴頭,這個工程要是按你的方案完成了,雞毛的資本就沒有了,這提拔的事,就得往後,老宋還完成了業績,他損失什麼,不就損失了給雞毛的那點獎金嗎?反正這錢又不是他個人的,他給了錢,還巴結了那位。
“要是有事,就像今天這樣,他也可以推得一幹二淨,說是你在挖雞毛的牆腳,他不知道,你和劉老板肯定在搞什麼鬼,那台灣老板,又一定要按你的方案做,他也沒有辦法,看看,他是不是怎麼也沒有損失?你是不是被他當了槍使?”
張晨聽著倒吸了一口涼氣,原來是這麼回事,沒想到一個裝修公司,大家都不好好做業務,心事都花在了勾心鬥角上,這樣的破公司還有什麼前途?這樣的破公司還有什麼可待的?
“總算是老宋還有點良心,你這槍,也沒白給他使。”鍾亞瓊說著,遞過了一個信封,和張晨說:“給你。”
“這是什麼?”張晨不解地問。
“按照道理嘛,你還沒有幹滿一個月,這裏是三個月的工資,獎金補貼一分不少,另外還多了兩百。”
“什麼意思?”
張晨沒有接,鍾亞瓊拉過張晨的手,把他的手掌打開,把信封拍到了他的手上。
“你以為你今天吵了,那公司還回得去嗎?”鍾亞瓊說。
張晨明白了,他苦笑道:“這麼說,我是被公司開除了?對啊,我本來也就是個臨時工,讓來就來,讓走就走,我去給宋經理打電話,這事不能這麼算了。”
“你想幹嘛?”鍾亞瓊問,“你現在都不是公司的人了,你就是打電話,人家愛接不接,你能怎麼樣?把道理說清楚了,爭贏了,你就能回公司了?做夢,我告訴你,那你就更回不去了!”
鍾亞瓊看著張晨,真有些生氣了,繼續罵道:
“道理值幾個錢,你爭它幹嘛?你能不能別傻了,今天這事,就讓它過去,這老宋還欠你一個人情,說不定下次還有合作的機會,不是我們公司的設計師,我們公司委托他們設計的項目也多的是,老宋說了,他對你的能力還是很認可的。”
“我明白了,這錢,也是封口費。”張晨晃著手裏的信封,和鍾亞瓊說。
“你要是這麼理解,也可以。”鍾亞瓊歎了口氣,她說:“不過在這個社會,給自己鋪路的事情多做,斷自己路的事情少做,特別是損人又不利己的事情,千萬別做,男人,心胸就要放寬一點。”
張晨聽著鍾亞瓊說這些話,老氣橫秋的,和她的年齡一點也不般配,忍不住笑了起來,鍾亞瓊奇怪道:“你笑什麼?”
張晨趕緊說:“沒笑什麼。”
“想通了?”
“你這麼諄諄教導,想不通都不行。”
“討厭!”鍾亞瓊也笑了起來,她問:“有沒有筆?”
張晨從自己的包裏,掏出了鋼筆,把筆帽摘開,遞給了她。
鍾亞瓊抬起張晨握著信封的那隻手,在信封上寫了一串號碼,和張晨說:“這是我辦公桌上的那部電話,你有事情,就打我。”
張晨說好,謝謝你!
鍾亞瓊騎上自行車走了,快騎到弄堂口,她回過頭來看看張晨,見他還站在那裏,就朝他揮了揮手,然後轉上保俶路,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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