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晨一箱箱地拆著,拆到第十幾箱,才發現一箱正常的褲子,心裏燃起了一絲的希望,但接下去又不正常了,他隻能暗自歎了口氣。
他甚至拆到一箱褲子,拿起來,褲子都是破的,還不是破洞牛仔褲的那種破法,而是用剪刀剪了四四方方的好幾個大洞,有兩條幹脆被剪去了一條褲管,上麵還貼著不幹膠,或者在褲子上直接用水筆寫了很多的外文,還畫著一個個的箭頭,張晨看不懂寫了什麼。
阿勇帶著他的朋友到的時候,看到張晨攤位裏的紙箱都搬出來了,堆在主通道上,堆成了兩堆,一堆大,一堆小,小昭坐在躺椅上,而張晨光著膀子,幹脆坐到了地上,兩個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看到阿勇和他朋友過來,張晨站了起來,他指著那一堆小的紙箱和他們說,我都檢查過了,隻有這裏,大概三百多條是可以賣的,其他都是這些爛貨。
阿勇的朋友叫阿三,阿三走到那堆小的紙箱麵前,用手指掀開一隻紙箱的蓋子看看,和他們說:“這是日單,去日本的,這些肯定沒有問題。”
再走到那堆大的紙箱那裏,拿出一條褲子看看,歎了口氣,和他們說:“這些都是歐碼的褲子,還是北歐的,北歐人個子大,要是去南歐,像希臘意大利的這些國家,小碼的我們還能穿,北歐的,我們隻能穿他們的童裝。”
“還有這箱,都是破的。”
張晨用腳踢了踢那箱破褲子,阿三走過去拿起一條看看,和他們說:“這是老外寄來的樣褲,剪破的這些地方,是工廠剪下來寄給紡織廠當樣布,要麼就是拿給砂洗廠了。”
“去我那裏看看。”阿勇說。
阿三搖了搖頭,他說不用看了,肯定都一樣,你們怎麼把這些都買來了,沒有挑過嗎?
阿勇和張晨互相看看,和阿三說,那王科長,和我們說,如果全包的話,價格便宜,我們看了樣衣樣褲,都沒有什麼問題,就全包了,他媽的,那王科長騙了我們。
阿三搖了搖頭:“也不能說他騙了你們,這到外貿廠拿貨,本來就要一箱箱挑過的,不是他們的什麼東西,你們都好賣的,他們的產品去世界各地,裏麵什麼貨沒有,光價格便宜有什麼用,這些就是送給你們,你們有用嗎?”
阿勇一聽就急了,叫道,那怎麼辦,阿三,你和他們關係好,你幫我們說說,看能不能把這些貨退回去,路費我們來出。
“對對,哪怕損失一點也可以。不然,我們要虧死了。”張晨也說。
阿三麵露難色,猶豫了。
他說有點難,按我們這行的規矩,也有人去人家廠裏包倉庫的,人家倉庫開在那裏,你自己看,看完談一個價格,裏麵的東西都是你的了,是賺是賠,都是你自己的事。就沒有說拉走了,還可以退回去的,說句不好聽的,你退回去的東西有沒有掉包,人家也不知道啊。
“這都是他們自己工廠的東西,要是掉包,他們怎麼可能不知道?”阿勇說。
“怎麼可能知道?人家一年生產那麼多的東西,隻要訂單完成了,剩下的這些貨,誰會在意,點個數裝進紙箱,就扔倉庫裏去了。
“更別說有些訂單,一個訂單,像我們這種業務員,怕趕貨趕不出來,還分到好幾個工廠同時生產,誰知道誰是誰的貨,再說,工廠又不是靠這個賺錢的,他們處理,本來就是當一個包袱甩了,你退回去,他們還要派人來給你一件件查,他哪裏來這麼多人手。”
“那是不是我們他媽的就認賠了?”阿勇急了,“阿三,你他媽的不能見死不救啊!”
阿三擺了擺手說:“好好,我試試,我隻能說試試啊,你們不要抱希望。”
阿三看了看手表,已經十點多鍾,不過現在是夏天,十點多鍾也不算很晚,他走到張晨的攤位裏,先打了一個同事家裏的電話,這個同事,是經常有訂單下到王科長他們廠裏去的,他把事情和同事說了,問他能不能幫忙和王科長說說,把這批貨退回去。
“阿三,你沒發燒吧?這種事我開得了口?他要是幫了我這個忙,下次大貨有毛病,我還能不能讓他們返工或者拒收?我還要混嗎?”同事一聽,就在電話裏罵道。
“去你媽的,羅裏吧嗦的,你把老王家裏電話給我,我自己和他說。”阿三回罵道。
同事把王科長家的電話給了阿三,阿三撥通了電話,在電話裏和王科長把這事說了,王科長一聽,當場就回絕了,他說:
“他們來的時候,我讓他們想清楚了,是包還是挑,他們要包,今天上午來的時候,我還讓他們去點數,那個時候他們不要,大家臉上難看一點,但還有餘地,反正又沒付錢,他們走他們的好了。現在,貨都拉出去,錢都到財務了,要退,你讓我在廠裏還要不要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