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對你也很好奇。”張晨說。
“哦,好奇什麼?”
“你一個台灣人,怎麼會到這裏,開這麼個攤位的?而且,你好像也不是很……”
“不像個生意人,對嗎?”老板問。
張晨點點頭。
“我確實不是生意人,我在台灣,是國中老師,教國文的。”
“那怎麼會到杭城來的?”張晨追問道。
老板喝了口茶,沉默一會,還沒開口,就笑了起來,他說:
“這個,說起來也很簡單,我喜歡上了一個杭城的女生,我到杭城來旅遊的時候認識的,她是我住的那家酒店的前台,後來嘛,我們結婚了,結婚以後,她不肯去台灣,去了也不是很方便,那就隻有我來大陸。
“但我來了,在這裏能幹什麼?我會的隻是教書,又沒有其他的本事,我到杭城,連教書也教不了了,兩岸的課本和教學要求完全不一樣,嗬嗬,我總不能教學生三民主義吧?再說,我連簡體字還認不全呢,怎麼教學生,教個幼稚園都不合格。
“我叔叔,他很早就來大陸了,在東莞開了一家服裝廠,是專門為一些世界名牌做代工的,他就給我出了個主意,讓我在這裏開這麼個檔口,他呢,每個訂單完成,廠裏都會有一些剩餘的麵料,就從東莞發過來,給我在這裏賣,這樣,也總算是可以養家糊口。”
原來如此,張晨點點頭,怪不得他這裏的麵料給人的感覺總很新穎,原來還真是大牌用的,自己說這裏的麵料很大牌,還真沒說錯。
“你這裏的麵料,確實都很不錯。”張晨和老板說,“所以我每次到麵料市場來,就一定會到你這裏看看。”
“麵料是不錯,但是有一個毛病。”
“什麼毛病?”
“我這裏所有的麵料,用完了也就用完了,你想再補,都沒有了,我有幾個上海服裝公司的朋友,他們在我這裏拿貨,最頭疼的就是這點。”
張晨點點頭,心想,這些麵料,應該都是那些大品牌來料加工的,連他叔叔都不知道,這麵料是哪裏生產的,你用完了還想要,上哪裏去找?
而對服裝公司來說,一個款式剛賣開,結果麵料沒了,還真是個讓人頭疼的事情。
老板姓蔡,叫蔡金祥,兩個人坐下來後,一聊,就聊了一個多小時,張晨和蔡老板聊天的時候,很自然地就想到了那個漢高祖劉邦,他覺得他很可能也是眷村子弟。
雖然蔡老板和漢高祖劉邦,是兩個風格完全不同的人,但他們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帶種。
出門旅遊,認識一個姑娘,愛上了,就和她結婚,結了婚,什麼也不管不顧,就跑去一個陌生的城市,去一個明知道自己在那裏找工作都很困難的城市,這樣的人不帶種,誰還帶種?
雖然他說話和笑起來的時候很溫和,但骨子裏有很硬的東西。
明知道刨根問底是不禮貌的,張晨還是問到:“蔡老板是眷村子弟嗎?”
“你知道眷村?”蔡老板反過來感覺很奇怪。
張晨笑笑,和他說:“我以前認識一個台灣的老板,他和我說過很多眷村的事,印象很深刻。”
蔡老板說:“我不是眷村的,不過對眷村很熟,有很多的親戚,包括家裏的朋友,我自己的同學,都是眷村的。”
見張晨不明白,蔡老板笑道:“我爸爸在大陸,打敗仗打得褲子都輸掉了,光屁股跑去了台灣,我媽是本省人,他們是在台灣結的婚,生的我,我媽媽他們家裏,四個都是女兒,我媽是最小的一個,他們結婚,我爸爸算是,用你們大陸話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