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晨站起來,騎著自行車,到了趙誌剛他們的裁縫店,把自己租下了倉庫的消息告訴他們,三個人聽了都很高興,趙誌剛說走走,我們一起去看看。
張晨說好,有沒有榔頭,帶上一把榔頭。
趙誌剛不知道張晨要榔頭幹嘛,不過他還是去找了一把,提在手上。
趙誌龍也要跟著他們去,張晨就讓趙誌龍坐在自行車的前擋上,趙誌剛坐在後麵,三個人一輛車,往那邊騎去。
張晨從趙誌剛手裏,接過了榔頭,對準門上鏽跡斑斑的掛鎖,“噔”地一榔頭,就把鎖給敲掉了,推開門進去,張晨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看到裏麵,麵積比自己在外麵感覺的還大,八九十個平米的一個大通間,但實在是太破爛了。
地上積著厚厚的灰塵,地麵也開裂了,還有好幾個坑,邊上的牆壁,原來是用石灰刮過的,白色的牆麵,早變成了灰色的,還有大片大片的石灰剝落下來,碎片掉了一地,露出了裏麵的泥牆。
房頂沒有天花板,一根根椽子直接裸露著,到處都掛滿了蛛網,有幾處的瓦都已經破了,有陽光直接從破洞中形成一道道光柱,投射到地上,形成了形狀各異的光斑。
張晨接著把其他三間的鎖都敲了,裏麵都大同小異,最頭上的一間,裏麵還有一架木頭做的舊風穀車,這是原來倉庫裏篩選癟穀和雜草用的。
風穀車的頂上有一個大漏鬥,把稻穀倒進漏鬥,不停地搖動風穀車圓肚子上的手柄,因為稻穀和癟穀、雜草重量不同,風穀車裏麵的木頭扇葉,會把它們分離開來,稻穀從風車下麵的扁平出口流出來,落進擺在那裏的籮筐,癟穀和雜草,會被從敞開的側麵篩吹出去。
這樣的風穀車,不僅倉庫裏會有,以前永城鎮上碾米的加工廠也有,把碾好的米從漏鬥倒進去,搖動手柄,白花花的米就從出口流出來,混雜在米裏的糠,就會從側麵篩吹出去。
張晨每個星期天的下午,去加工廠買新做出來的年糕或米粉,最喜歡看的,就是有人篩米,沒有人篩,他就會自己去抓住手柄,咕咚咕咚搖著風穀車玩,直到有人來趕他走。
張晨一時興起,走過去抓住手柄,搖了起來,風車咕咚咕咚兩下,接著就發出一陣空通通的巨響,裏麵的扇葉,因為閑置在這裏年數久了,完全散架,掉進了車肚子裏,三個人被嚇了一跳,然後亂笑。
張晨笑著,心裏卻一陣陣的悲涼,前麵的那種興奮勁過去了,他看著這周圍的一副破敗相,心裏有莫名的哀愁,這破破爛爛的地方,哪裏是做服裝的樣子,哪裏像自己夢想起飛的地方,給丐幫當個據點還差不多。
趙誌剛卻沒有張晨這麼沮喪,他以前來過這裏,對這裏麵的情景早就知道,再說,這杭城附近的服裝加工廠,哪個不是破破爛爛的,把地掃掃,拉上電線,擺上縫紉機,就好幹活了。
這服裝廠裏,一件件做出來的服裝看上去時髦又豔麗,但服裝廠本身,是很髒的,粉塵很大,線頭和布屑胡亂飛揚,特別是到了冬天做棉衣或羽絨衣時,更是如此,你搞得再幹淨,不出一個星期,照樣也是積滿了灰塵。
但張晨不是這樣想,特別是他,畢竟是搞裝修出身的,他怎麼受得了自己的地盤,這麼一副破敗樣,在這樣的環境,他感到自己人都會窒息。
但要把這裏搞得像樣,張晨也馬上估算出來,就不是和自己當初預計的,投一點小錢就可以了。
地麵牆壁和頭頂都要處理,頂上還要裝上吊扇和一排排的日光燈,安全起見,所有的電源線也最好是架空,而不是在地上胡亂拉接,那樣人很容易踢到,萬一觸電,就是大事。
三個人走到外麵,趙誌剛和張晨說,這第一間房間,就當車間,我算了一下,大概有三十幾台縫紉機可以擺,第二間空著。
“空著幹嘛?”張晨問。
“以後人多了,又是一個車間啊,兩個縫紉車間,總要擺到一起的。”
趙誌剛說,看樣子,他比張晨還有信心,他是真的要讓“幾十台,放我們廠裏就占一隻角。”
張晨不禁又笑了一下。
趙誌剛指著第三間說:“這一間,就當後道,鎖眼釘扣包裝大燙都放在這裏。”
張晨點點頭,趙誌剛又指著他們剛走出來的這間房間,和張晨說,這裏,就當倉庫和裁床,麵料來了就堆這裏,裁床是越大越好,越大就越省料。
趙誌剛說的這個,張晨很容易理解,每一層布攤在裁床上,你不管怎麼攤,一頭一尾總是要浪費的,一卷麵料,攤的層數越少,這頭尾就越少,當然會節約。
而且,這和在裁縫店不同,不是兩三件套排,而是可以,七八件十幾件各種尺碼的衣服一起套排,麵積越大,大大小小的裁片擺布起來,就越方便,越緊湊,自然也更省麵料。
對服裝廠的裁床來說,鋪布,排版畫板才是最費時間的,鋪好以後,用電剪裁下,一板就是幾十幾百件,可以說是,裁床裁一板,車間做半天。
“那人住在哪裏?”趙誌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