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晨他們到了南京,等李陽等了兩個多小時,上了車,沒想到從徐麗他們的半畝田南京專賣店,開到老虎橋32號的老虎橋監獄,隻花了十分鍾,監獄就在南京市區裏麵,很近。
老虎橋監獄是清朝光緒年間建造的,叫“江寧罪犯習藝所”,北洋時改名“江蘇第一監獄”,抗戰勝利後改稱“首都監獄”,四九年以後,更名為“江蘇省第一監獄”,也叫南京監獄,而一般的南京市民,習慣稱老虎橋監獄,更簡化為老虎橋。
兩個人吵架,一個人罵一個人,你早晚要去老虎橋,就是說,你早晚要進監獄,這就好像杭城人詛咒別人,熬燒去龍駒塢,那是讓你快去龍駒塢的杭城火葬場。
每個城市,好像都有一些這樣有特殊含義的地名。
老虎橋監獄裏的房子,大都是民國時期的老房子,也有幾幢六七十年代建造的建築,這幾年一直說要拆,但都沒有拆,大概也因此,沒有再建什麼新的建築。
徐麗在門外車上等他們,李陽帶著他們進去,到了門口,李陽和執勤的武警說,要去三監,去監獄長的辦公室,他們在門口的武警值班室,每一個人都拿出了身份證登了記。
武警看了看小昭手裏的張向北,心裏大概是奇怪,怎麼把小孩帶這裏來了,張向北看著武警,笑了起來,伸手想去抓他的紅五角星,小昭趕緊把他抱開,歉意地朝武警笑笑,對方也笑了。
監獄長的辦公室在一幢深灰色洋磚砌的老房子裏,門口是一條長長的甬道,邊上是會議室和獄警們的辦公室,李陽帶著他們進去,一路上碰到幾個獄警,好像都是認識他的。
他們走進了監獄長的辦公室,監獄長看到他們,站了起來,看著李陽問道:“回來了?”
張晨他們都笑了起來,看樣子這家夥沒有說謊,他果然是在這裏坐過牢。
監獄長聽到他們的笑聲,愣了一下,然後明白他們笑什麼,也笑了起來,伸手在李陽肩膀上拍了拍,走了出去,邊走還邊說:
“你們朋友,來看他的人還很多,門路很廣。”
過了一會,監獄長回來了,他後麵跟著身穿監獄服、手上戴著手銬的孟平,還有一名押解他的獄警,孟平看到他們吃了一驚,叫道,張晨、小昭,你們怎麼來了?
小昭一看到他,眼淚就撲簌簌地滾落下來,賀紅梅的眼眶也紅了。
那位獄警,把人帶進來後,解開孟平的手銬就出去了,李陽指了指辦公室裏那一組木頭的沙發,和張晨說,你們坐你們坐,喝水自己倒,我有事和我們老大聊。
他走過去摟著監獄長的肩膀,兩個人走了出去。
孟平看了看張向北,和小昭說,你們怎麼把他帶來了,小孩子,到這裏來不好。
小昭搖了搖頭說:“當然要帶來了,你到哪裏,都是他大伯。”
孟平看到了吳朝暉,但沒看到劉立杆,孟平問:“杆子呢,杆子沒和你們一起來?小吳,你們公司還好嗎?”
幾個人霎時都沉默了,孟平眉頭一緊,知道有事,他追著問,張晨,杆子怎麼了?到底出什麼事情了?
張晨就把劉立杆的事,和孟平說了,孟平聽完,不禁搖了搖頭,他說,北京那邊會這麼做,我早就想到了,大難臨頭各自飛,正常,隻是沒敢告訴杆子,也沒想到他們會做得這麼絕,會把杆子一個人,就赤裸裸地扔到殺戮戰場上,連條撤退的路也不給他留。
公司撐不下去,也不意外,就是那些爛仔會找上門,也是想得到的事,就是這公安怎麼會把來杆子帶走,我想不明白,好像不可能啊,杆子沒什麼事和公安挨得上邊。
張晨點點頭說,我們也是這樣想的。
孟平反過來安慰他們,他說沒事,被公安帶走,反倒安全了,你們看,像我這樣,不就很好?
孟平說著,就笑了起來。
小昭罵道,你還說好!
孟平笑道,是真的好,吃的下,睡的著,這幾年來,還是現在最輕鬆,每天什麼壓力都沒有,你們看,我是不是白了胖了?
其他的人都笑了起來,但這笑,是苦澀的。
“對了張晨,你知道這裏,以前誰在這裏坐過牢?”孟平問。
張晨搖了搖頭。
“***。”孟平笑道,“還有周作人,就是魯迅的弟弟,抗戰勝利後,他是作為漢奸被關進來的,哎呀,有時候我就在想,就我那個房間,會不會就是***和周作人住過的。”
“孟平,在這裏真的適應嗎?”張晨還是忍不住又問。
“真適應了,張晨,住到這裏,還真是朋友幫忙了,幫我挑了地方。”孟平說,“你知道我們那個房間,都有什麼人?”
張晨搖了搖頭。
“有我的一個老領導,有個銀行的行長,南大的一個教授,還有兩個大企業的老總,還有原來也是機關裏的,哈哈,真是往來無白丁,談笑皆鴻儒。”孟平笑道,“大家不管以前是什麼身份,到這裏就都平等了,真能夠掏心掏肺,無話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