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譚大聲吼著,譚淑珍手裏的女兒嚇了一跳,被奶嗆到了,臉脹得通紅,大聲地哭著,譚淑珍趕緊站起來,把她豎直抱著,哄著拍著她的背部,走了開去。
譚師母氣得用手指點著老譚,老譚重重地哼了一聲。
譚師母想跟去看看外孫女的情況,走了兩步,看到譚淑珍回去了自己房間,譚師母站住了,她走回來坐下,放緩了語氣和馮老貴說:
“我們不要說那些有的沒的,你就告訴我,這劇團還好不好得起來?”
馮老貴看了看她,又看看老譚,不吭聲。
譚師母繼續說:“也不是我喜歡幹預你們小兩口的事,這劇團要是好的起來,那我什麼話也不說,讓珍珍繼續留在團裏,繼續去那個什麼,振興婺劇,這裏都是自己家裏人,老貴,你老實告訴我,你心裏有沒有底?說真話,不要自己騙自己。”
馮老貴欲言又止,最後搖了搖頭。
“那你呢,你這個老婺劇,老譚,譚老師,你心裏有底嗎?”譚師母接著問老譚,老譚還是哼了一聲。
“你們都說不出口是吧,心裏都沒底是吧?你們沒底,我心裏有底,什麼底,就是這婺劇團,遲早也是和越劇團一個下場,可能不是今年,也不是明年,讓你們再拖個幾年好了,到那時候,好,一紙文件,解散,你們怎麼辦?”
譚師母盯著馮老貴,馮老貴低下了頭,譚師母繼續說:
“到那個時候,你們兩個,年紀麼三十多了,要文憑沒有文憑,要技術沒有技術,就和越劇團的那些人一樣,你們還能幹什麼,能找到什麼樣的工作?
“就是你們自己覺得苦點無所謂,那小孩怎麼辦,她要上學,每天要吃飯,要交學費要買衣服,你們連工作都沒有了,到哪裏去拿這個錢,不是我說話難聽,文化局的那些人,是沒有心的,用到你們的時候像牛一樣用,用不到了,抹布一樣丟。
“你們看看,這都多少年了,越劇團還有多少人,天天不是跑文化局,就是跑縣政府,你們以為他們喜歡那樣嗎?你們要臉,他們當年,哪個不是和你們一樣要臉,這都是逼的,老貴,你想你們有一天也這樣嗎?你們不為自己想,也該為孩子想吧?
“現在珍珍有這麼好一個機會,能夠去工商銀行,你以為這樣的機會天天會有?做夢,這機會過去了也就過去了,你們兩個,但凡有一個有個穩定的工作,每個月按時能拿到工資,那劇團就是被水衝了,被火燒了,你們的日子還過得下去。
“要是兩個人都綁在那一棵樹上,這日子還怎麼過?還真會像老話說的,兩個人在一棵樹上吊死,不對,不是兩個人,是你們一家三口,都會在一棵樹上吊死。”
譚師母說完,老譚歎了口氣,他和馮老貴說:“老貴,你媽說的有道理,就當是為孩子著想,就讓珍珍調吧。”
馮老貴“嗯”了一聲,點點頭:“好吧,我下午去找下丁局長。”
“這就對了!”譚師母拍了下手,站起來說:“我去做飯,怎麼說,這也是件高興的事,我們中午先慶祝一下。”
譚淑珍和馮老貴吃完了中飯,又坐一會,到了下午一點半,兩個人站了起來,破天荒地,第一次同出同進,下了樓,譚淑珍還坐在了馮老貴的自行車後麵,用手挽著了他的腰。
兩個人到了文化大樓,停好車,一起走進去,一起上樓,到了二樓,譚淑珍和馮老貴說,我在施老師這裏。
馮老貴“嗯”了一聲。
譚淑珍走進了施老師的辦公室,施老師看到她就笑了起來,和她說,我在這樓上看到了,又拿了一個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