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教習劍法的師傅…是不能再留了,”茹蘭試探著問道:“主子想想,我們宮裏原就比其他宮裏多出了許多事兒,現在戴姬主子雖然疼愛主子,卻到底不是親父母,也是有心無力的。我們也該自己注意一些才是啊。”
安之冷笑道:“不必開口,往這兒一站,我就知道你要說什麼,“茹蘭笑了笑,安之又道:”我的名聲,似然是讓宮裏人疑心慣了的。什麼笑裏藏刀,什麼天煞孤星,更有甚麼亡國禍水,背地裏誰說什麼我不知道?原想著同宗同族,不跟他們計較罷了。”說著端起青釉小碗,用小銀勺子喝湯。
茹蘭歎了一聲:“傳出去,總還是不好聽。”
“不過是泄憤罷了,若真要鬧起來,豈不是把我從根本上得罪了?”
安之原本和茹蘭想的一樣,隻不過,多年的宮廷生活讓她失去了相信別人的能力,自從芍蕊的事情一出,她便養成了心口不一的習慣。
趙勝確實不招人待見,一時想要擺脫,又擔心事情敗露;一時想要商談解決,又擔心不夠徹底,一時想要趙勝死於非命,卻不符合人性善念,想來置人於死地,並不是什麼高尚的事。不僅愧對禮教,而且愧對良心?便暫且忍耐。
一日天氣和暖,安之悄悄宣了幾個侍衛在庭中練劍,安之便就這時練了一陣,想請衛尉指教,因為自古以來少有女子習武,衛尉祁唐之隻當安之的隨便玩玩,為讓安之高興,便恭維說安之有天賦,是青出於藍。
事實上趙勝教的不好,他自己也是個半調子,安之隻是習得幾招花拳繡腿。
安之不喜祁唐之把自己和趙勝聯係起來,但畫蛇添足,恐他人見疑,也沒有斥責。趙勝卻不解情理道:“衛尉說的不對,不信請公主和我比試比試。”
祁唐之見他如此僭越連忙斥責,並向安之請罪。
安之心中惱火,卻不動聲色到:“衛尉請起。既然提出來了,不妨比試一次。”
衛尉不知安之心中所思所想,一麵給趙勝使眼色,壓低了聲調:“多買幾個破綻,讓公主高興。”趙勝不以為然,傲然無視了祁唐之的小動作。
眾人讓開空地,隻見趙勝呀的一聲揮劍便刺,安之抽身躲閃,趙勝毫不在意自己侍衛的身份,隻是一味要贏,步步緊逼。
安之雖然用心練習一則時間短,二則沒有他力氣大,三則沒遇上正經師傅,片刻便招架不住,把劍掉落在地,趙勝並不停手還是揮劍向安之刺去,安之向左一閃,趙勝的劍鋒被安之頭上玉笄的花飾勾住,他便向右一拉,羊脂白玉笄摔在地上,碎成幾段。
眾人唬了一跳,紛紛跪下求饒,隻有趙勝一人嬉皮笑臉的半跪著道:“公主承讓,還求公主海涵,別生氣。”
安之被這樣輕薄的舉動嚇了一跳,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隻是轉身就走,祁唐之以為趙勝得罪了公主,連連斥責並要他跪著直到公主饒恕。
誰知趙勝站起身把劍往祁唐之懷中一塞道:“那是你們的方式,我可不一樣。”
祁唐之怒道:“殿下寬宏大量,不和你計較,你真以為教了幾天劍術,就成了太傅?不掂量自己算什麼東西?
月桂走上前對祁唐之道:“衛尉請回吧,殿下賞罰分明,你等無過失,殿下不會怪罪。”祁唐之雙手抱拳道:“還請姑娘多多美言。”月桂笑道:“走好。”
卻說安之晚間越想越生氣,見架上托著龍泉寶劍,嚓啷一聲抽出,對著麵前一個金磁州窯白地墨菊梅瓶便揮手便是是一擊,瓶子先是啪的一聲缺了一塊又隨即墜落地麵摔成碎片,瓶中原先插著的幾根孔雀尾羽散落一地,折斷了。
霜華茹蘭兩個,聽見聲響,忙進屋來查看。霜華拾掇著地上的碎片,茹蘭見安之手中劍氣逼人,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樣,便知她心中怒氣難消,伸出雙手,略擋著劍刃,一點點靠近,輕聲道:“殿下,沒什麼事吧?”
安之見她花容失色,便做出平靜的樣子幹淨利落的收了劍“無事。”茹蘭試探著問:“那現在是?”安之把劍遞給她道,“鋪床。”
茹蘭緩緩地鋪了床。安之沐浴後,穿了一件月白絲綢的寢衣,躺在床上,茹蘭給衛安掖好被角,放下天青色的幔帳,隻留了床對麵的一對蠟燭。
晨起時,在鏡前坐定茹蘭為安之梳了個雙平髻,在兩側插了兩朵紗製梔子花,安之草草的用過早膳,預備寫兩個字,思來想去也不知寫些什麼,忽然想起先前看的那句“乃知兵者是凶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便落了筆,又寫了一句“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