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國朝見的使團從王城出發經穀通山,越石南大河,勞頓數十日,使團攜奇珍異寶,珠璣玉鈿。裝了大車六十六輛,山長水遠,日即西傾之際,方至百玦。
盧郅隆官複原職以後一改往常銳利之氣,像是破罐子破摔了,不願再把自己的真情真意麵對盧之晉的一切,隻是按規矩攜群臣相迎,和使臣寒暄幾句罷了。
禮樂齊鳴,鼓角相交,煙火繽紛。群臣成兩列,夾到歡迎,好不熱鬧。
盧郅隆引使者從太極門進入,穿過八陣殿,拜謁君王,盧之晉高高在上的坐九龍搶珠赤金椅,下設八十一及台階取意九九歸一,又名玄於九天,是百玦國君至高無上的象征。
“衛國使臣蔡暢拜見百玦之主,並奉王命呈上國書。”
衛國早前是天下第一大國,如今能在自己麵前朝見,未嚐不是一件令人自豪得意的事情,盧之晉因問使者道:“路難行否?”
蔡暢聽出這話沒什麼深意,不過是一個落井下石的問候,不免對盧之晉生出幾分鄙夷,這樣的心智哪裏配當一個王,思量片刻回答道:“難於上青天”
盧之晉朗聲大笑,連連稱好。於國書之上蓋了璽。有宣旨宦官宣讀了賞賜的上諭,蔡暢使命已畢,退出朝堂之後,由盧郅隆引著參加宴樂,盧郅隆則令開席。歌舞複起。
樂師演奏的是唐朝宮廷樂舞秦王破陣樂。氣勢龐大恢弘,猶如群芳並舞。遙想女皇武則天令百花齊放時的場麵也不及此。
盧郅隆對這些宴樂娛樂,絲毫提不起興致,他隻是分心說著已經說過無數次的官場客套話,說著些聰明人常說的含糊不清的內容,和模棱兩可的言辭。
深秋,冷的出奇,雖說內府中早早地送來了地龍和火盆來保暖,卻並不見效,天氣寒冷,人沒什麼精神,胃口反而壯得很,盧之晉也懶得叫大起早朝,三五天天來,除了看看折子,隻在漆暖閣案邊讀讀莊子,心裏也向往著能禦風而行。
薑華端著一碟鹽水胡瓜,一碟鹿肉,一碗湯餅,鄒步而來,跪在麵前,自從盧之晉將他帶進宮中,做了禦前女官,她禮儀周全的特點更加容易的顯現出來,她對盧之晉也是謙恭得很,起居飲食無不費心。
盧之晉把珍藏的古籍竹簡重新裝進羊皮套子中,擱在了桌子的一邊。拿起包銀烏木龍紋長箸,挑起幾根湯餅來吃。湯餅及時麵條,是薑華親自去小廚房做的,口味香濃,細膩爽滑,很是開胃。
無意間看見薑華正小心翼翼的望著自己,像是在偷看。她生的美貌,緊張兮兮的樣子十分好笑。盧之晉不禁打量起她的臉龐,皮膚白皙,天庭飽滿,雙目清澈,柳葉眉黝黑發亮。他暗暗奇怪,這才發現,這是薑華入宮以來,第一次仔細的觀察她,不知為何,心中隱隱約約有些衝動,他是生性好玩的,從不愛拘禮,今日看薑華竟然愈發親切可愛。
盧之晉就這樣呆呆的望著她,薑華亦這樣呆呆的望著盧之晉。不禁想起詩經中,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就這樣迷惘的陷入愛情的巨網…
“陛下,您為什麼總是盯著薑華看啊?”聽見薑華叫他,盧之晉方才回過神來,“你的眉眼真是好看!”盧之晉傻傻的讚美道。
薑華嬌羞一笑,臉頰泛起了陣陣紅暈,仿佛柔情依依的桃花,盧之晉一抬頭,衛英正站在門口,用一種沉重而狐疑的目光打量著自己和薑華。薑華猛地低下頭,端著吃剩的飲食,以卑微的姿態退出門去。
“陛下,您在做什麼呢?”衛英將身子福了福,她的神情漠然,讓盧之晉著實慌亂了一陣,他最擔心的事情,正在衛英和自己之間悄悄發生。
“陛下,歌姬舞姬不過是一時興起,用來宴樂解乏的寵物罷了,怎能現下時局動蕩,您怎麼能將她帶到禦前,更封了女官,女官可是要從選秀中挑出來的良家子。”衛英抬起頭偷偷望著盧之晉,盧之晉的態度堅決,不容商榷,露出嚴肅不滿的神情。
衛英隻得無奈的雙膝跪地道:“陛下,長此以往,言官禦史們是要上折子彈劾的,前些日子就從昱忞侯府帶來了一個舞姬芙頌,這些日子又不知從哪兒來了個歌姬薑華,這些人身份卑賤,留在身邊隻會敗壞惶惶名號,陛下要三思啊!”
盧之晉撚了撚唇邊黑須,點點頭,忽然凝視著衛英半晌道:“你今天怎麼這麼多不滿,寡人不過是寵愛兩個姬妾而已,堂堂王後如此善妒,傳出去,才當真是敗壞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