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敢教日月換新天(1 / 2)

衛樞立在勤政殿漢白玉龍紋台階下,遠遠見盧郅隆一身冕服,披著平金披風,握劍而來。兩旁燈火闌珊,平金織就的各式紋理在明亮燈火的映襯下,閃爍著細微的光澤。

麵上威而不怒,眉目棱角分明,他的眉宇微微上挑又如利刃般向下收尾。油黑油黑的仿佛畫就。目光閃亮,仿佛諸小國所進供的明珠般散發著絢爛的光芒,他鼻梁挺立,卻像小蒜頭般精致可愛,唇紅齒白,微微抿著嘴,雙眼的向周圍望去,帶有一種獨特的靈動純澈,得意灑脫,英姿煥發之感。一派帝王之相。

衛樞向前迎了幾步,一甩鬥篷,單膝跪拜,拱手道:“臣衛樞恭迎我王。”

盧郅隆微微抬手,示意衛樞起來:“大都督,一切都妥當了嗎?”

衛樞一招手,金旻便叫人把廢黜的盧之晉推在麵前,盧之晉發冠已經在掙紮的過程中不知丟在何處,頭發淩亂不堪,一副狼藉之像。金旻幾次想推他跪下,他就是不跪。盧郅隆淡淡一笑:“王兄若是早有這番氣節,何至於禍國殃民,何至於丟了王位?”

盧之晉白了一眼,啐道:“王兄?你還當我是你王兄?盧郅隆!你這亂臣賊子,寡人隻恨當初沒把你毒死!父王臨終前是怎麼交代你的,許給你輔國高位,你竟敢弑兄篡位?”

盧郅隆笑道:“我當然當您是王兄,不管你怎樣對我,我都不會殺你。但百玦,是先祖篳路藍縷,拚死而得的一片江山,寡人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把東升旭日沉在深水之中,我百玦早有囊括天下的能力,寡人不能讓百玦在你的手中錯過興國的時機。王位,原本就該給於國有利的人,王,原本就是宏圖遠略的人。”

盧之晉恨恨的點點頭,怒道:“你想要江山,寡人給你就是了,何必要逼死我的妻子?”又轉而罵衛樞:“你這卑鄙小人,你和寡人王後是手足血脈,何必要苦苦相逼,你逼死自己的親妹妹,現在還要來逼迫她的丈夫?無恥!”說著便不住掙揣,被金旻拉住。

“逼死?”盧郅隆劍眉一條,輕聲問道:“怎麼回事?”

衛樞垂下眼瞼,麵上蒼白,抿著嘴,蹙眉不語。眼前仿佛是母親的身影,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最後,和親者便用自己最後一滴鮮血,作為交戰的第一抹紅色,和祭奠爭權奪利者野心的永久詛咒,以及對於不公製度的無聲反抗,是對於殘酷命運的最後一句悼詞。”

盧郅隆一揮手:“把廢君帶下去。”

“你殺了王後?”盧郅隆輕聲問道。

“我……”一句話未說出口,“殺”這個字眼太過殘忍,衛樞第一次發覺自己是如此懼怕死亡。衛英的死仿佛喚起了沉睡多年的對於死亡的恐懼感。她隻覺得喉嚨至胸口疼痛如火燒,忍不住咳嗽起來,袖中取出手帕掩口,轉過身咳嗽。

隻覺得一股腥甜液體自下而上,吐在手帕上,接著燈光一瞧,殷紅一片,衛樞忙將手帕團作一團,塞回袖中。方知道是白日裏同司善保賭命,自己喝的正是有毒一杯酒。提前服下了解藥,還有氣血不暢的反應,若是未曾服藥,恐怕性命不保。

“怎麼了?”盧郅隆湊過來。

“沒事,沉珂舊疾而已。”衛樞幹咳了幾聲,推開盧郅隆的手,她不願意讓盧郅隆以任何理由來關心自己,自己的心已經被衛國的前途裝滿了,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盧郅隆因見衛樞有意和自己保持距離,便也不好再做關切,歎了口氣。“很久沒叫大起了,如今是改天換日,是時候該早朝了。”衛樞一襲白衣上早已染得血跡斑駁,盧郅隆指著衛樞笑道:“大都督,換朝服去吧。”

金旻匆匆趕來,跪地道:“啟稟我王,大都督,城外十裏興龍山前,禪讓台已經搭建完畢,可以付諸使用。各國使臣,文武群臣,綠營將佐,王城百姓已經在禪讓台附近聚集觀禮,臣請我王下旨。”

盧郅隆詫異道:“禪讓台?”

衛樞道:“是禪讓台,我王神武,不可草率主政,必要昭告天下,以彰顯百玦神威。興龍山王氣最盛,以保我王萬年一統。”拱手道:“臣已經在王城發布告示,我王於今日登基主政,大赦天下。”

盧郅隆點點頭,見金旻仍舊跪著不肯起來,笑道:“金將軍,還有什麼事兒?”

金旻轉而向衛樞跪奏道:“大都督,新生的小公主,她,已經去了。發現的時候,公主麵色鐵青,叫仵作來探,說是,中毒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