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漸的回暖,地龍手爐一應保暖的物件,都從宮中撤了出去。
盧郅隆外在王後元紓宮中的美人榻上,閉目養神,元紓宮中的使喚丫頭正跪在塌下為盧郅隆捶腿。
“陛下,大選最後的留宿查看已經結束,此次入選的十二位秀女的德行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妾已經按照祖製規矩為她們擇定了品級,陛下看看,這是名錄。”元紓手上留著兩寸來長的指甲,光潔如玉,雙手捧著奉在盧郅隆麵前。
盧郅隆皺著眉擺擺手:“不看了,你說說就行了。”
“右丞相季叔太之女佳予,封了良人。”王後溫婉的一一念來。
“什麼?什麼?這個季叔太的女兒剛一入宮就是良人了?坐食八百石的俸祿?”盧郅隆睜開眼,一手撐著臥榻,望著王後。
王後睜大眼睛,點點頭:“是,她的考績評語都是最好的。”
“元紓啊,你還記得殿選的時候,那個謹慎得連走路步子都一樣大的女孩子嗎?”盧郅隆問道。
“妾記得,是左徒的女兒。”
“怎麼,那個女孩子的考績評語竟然不如季叔太?”盧郅隆轉念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貓膩,淡淡的點點頭:“對,是該季叔太的女兒最好。也隻有他的女兒能當最好。”
元紓也明白盧郅隆的綿裏藏針的話語,明快的一笑,接著念道:“上卿裴牧之女圭清,封長使,左徒司馬原生之女司馬嫻封少使。”
“左徒的女兒謹慎穩重,是個賢淑女子,你多給她些賞物就是了,也不白受這場委屈。”盧郅隆拉著元紓的手,蔚然笑道:“其實,誰也不如你知寡人的心,誰也沒有你穩重賢淑。”
“其餘的都封了娛靈。”
盧郅隆也不在意冊封簿中寫的什麼,世上唯有兩個女人然他動心,一個是他的原配元紓,當今王後。另一個就是衛國公主,女扮男裝官拜都督的鎮國侯衛樞。
元紓莞爾一笑:“陛下,天快黑了,請陛下別處就寢。”
盧郅隆一挑眉,笑道:“怎麼,晚膳還沒用,王後就急著攆寡人走?寡人不能在王後這裏嗎?”
瑞公公低眉順眼的緩步走進來,雙膝跪下:“陛下,鹿血割好了。”
元紓雙手捧過那包銀雕花翠玉碗奉給盧郅隆:“妾,已經……還是小心點兒為好。”說著一手扶著自己的小腹,盧郅隆一見,不由得喜上眉梢:“什麼時候的事兒,寡人怎麼不知道?”接過鹿血飲了,撫掌笑道:“是得小心點兒,寡人可不能在這兒了。”
瑞公公纏著盧郅隆,諂媚似的笑道:“老奴恭喜陛下了,陛下,咱們今晚去哪兒?”
“就去,季良人那裏。”
元紓雖是深宮婦人,卻待人寬和,對盧郅隆忠誠恭敬,盧郅隆有話也從不瞞著她。因此她雖然不過問朝政,卻也能從盧郅隆口中得知些許朝堂上的風雲起落。
季叔太如日中天,不可輕視,她便把季叔太的女兒安置在自己寢宮萬福宮後的景宜宮中。
景宜宮裏的宮女雖多,有頭有臉的左右不過四五個。當中一個叫順心的是景宜宮的掌事宮女,年紀四十多歲,辦事極其穩妥。其他四個,一為畫塘,一為書林,一為月影,一為沁香。
夜幕低垂,日近黃昏,佳予正準備到院子裏去走走,可巧順心領著一路宮女進來,手裏端著十個大小相同的捧盒。見佳予出來,便福了一福道:“主子 ,陛下傳旨到這邊用膳,讓奴婢們替您梳洗一下吧?”
跟來的宮女按照順序把捧盒中的菜肴點心一盤盤的上桌,放在比盤子小些的的綢包黃銅圓盒上,圓盒內裝的是滾燙的熱水,頂部鏤空,用來擺放菜品,免得菜涼。
佳予心中一陣慌張,隻微微點了點頭。順心攙扶著她到妝鏡台便坐下。畫塘把麵巾在加了珍珠蘆薈膏的溫水浸濕在擰幹,雙手呈給佳予,佳予接過來淨了麵,畫塘又拿出鉛粉替佳予敷麵。佳予見麵前有四個核桃大小的琉璃盒,裏麵盛的是不同花瓣製的口脂,便取了一個顏色淡淡的來塗在唇上。
順心用帕子托著頭發細細梳理,道:“主子的頭發又黑又輕柔,不如盤一個朝天髻,在用一對鎏金八寶新月簪來裝飾可好?”
進宮後,教習掌事也曾經關照過自己,盧郅隆一貫喜歡清淡入水的女子。佳予麵前放著錦盒中那靜臥著的一對雍容華貴的金簪在燈火的映襯下煜煜生輝,覺得太過張揚。將妝奩中各色簪子過了目,隻挑了兩支指甲大小的珍珠刻花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