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亡國多自毀長城(1 / 2)

秦浟默默站起身,出迎時的傲然風骨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些許惆悵和無盡低落。他抖落抖落膝上的塵土,長籲一口氣,搖搖頭,終於把注意力集中在衛樞身上。

“你就是百玦的鎮國侯小千歲,衛樞,衛都督?”秦浟無神的望著衛樞,昂蘇王的架子擺的讓他著實難堪,同殿為臣的衛樞麵前栽了麵子實在令人尷尬。

“可臣現在是,昂蘇國的上卿了。”衛樞聽他話音兒裏透著疑慮。聽此一言,便知秦浟也是謹慎小心之人,識人慧眼不亞於百玦名臣金逄。衛樞露出友善的微笑,秦浟凝視著衛樞的漆黑如夜的雙眼,仿佛執意看清他心底的秘密。

是啊,衛樞曾經何等顯赫,也是當朝權臣。一朝獲罪,說貶就貶。於情於理,都是說不通的。

衛樞做出幾分童趣,目光流轉,靈氣十足,抖抖肩上獸頭肩甲,笑著進了軍營。

秦浟列在陣前,拔劍一指,傳令官將手中一杆兩人多高的帥令旗牌左右搖擺兩下,鍾鼓黃銅便齊聲鳴奏起來。衛樞揉揉耳朵,冷眼觀瞧。

昂蘇王坐在高台之上,麵上帶著笑意:“衛卿家,你看,昂蘇銳士,是否雄壯?”

奔騰的馬隊隊列不整,馬匹也高矮不一,顏色種型都不整齊。甚至有些還是烈馬,奔跑不足百裏就會速度減慢。衛樞強忍麵上難色,伸手捋捋眉毛,掩住了緊蹙的眉頭。這種隊伍,實在是難以抗敵,就算加以訓練,三五年內都未必有所改觀。

秦浟識人,知道衛樞的底細,也知衛樞掩麵是為了強忍不屑,這樣的態度雖然可以理解,卻讓人心裏不甚爽朗,索性諷刺道:“衛大人曾是百玦的鎮國侯,又是大都督,昔日,曾聽聞,在百玦,見鎮國侯印如見國璽。您當然是……”

“是麼,怎麼著?秦愛卿也想獲得這樣的殊榮嗎?”

昂蘇王暗伏慍色,低沉一句話,冷冽如同冰山之水,叫人從裏到外冒著寒氣,生生打了個激靈。秦浟見狀不敢多言,隻道了一句不敢。把後半句諷刺衛樞的話,咽回肚子裏。

“大王,請恕臣魯莽,這樣一支軍隊,雖然不算所向披靡,到也悍勇,堪當一用。”衛樞說著,瞥了秦浟一眼,這話原是故意說給他聽的。繼而指著騎兵道:“馬匹雖然不是上乘,卻不耽誤事。隻看,將兵之人,會不會打。”

“此話當真?”昂蘇王站起身,一時倍感使命,王朝榮辱的豪情也襲上心頭。

“臣願立軍令狀。”衛樞一拱手,當年叱吒風雲的小千歲依舊意氣風發,仿佛生來就是為了戰爭。秦浟見昂蘇王實在不肯禮遇下臣,也無可奈何,一甩披風,直欲退下。

“站住!”

秦浟僵在木階上,背上隱隱的發冷,艱難的轉過身。

“給寡人拿下!”昂蘇王一指著秦浟,左右羽林便直撲上去,秦浟不敢抵抗,被死死按在地上,羽林用手狠狠按下他的頭。秦浟不住掙紮,脖子勉強撐起:“陛下,陛下,臣所犯何罪?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臣下。陛下,臣不明白!”

昂蘇王攏住自己的衣袖,繞過桌案:“不明白,哼,把他的頭抬起來!”

羽林抓著秦浟的頭發,頭發扯著頭皮,將眉眼吊起,麵目猙獰無比,仿佛來自地府冤屈的惡鬼:“陛下,是不是聽信了奸臣的讒言,陛下,衛樞是小人,他的話不能信啊,陛下,衛樞原是百玦的鎮國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怎麼可能說廢就廢,就算是被廢,怎麼會千裏迢迢的到昂蘇國來。陛下,其中有詐,不可不防,不要聽信奸臣之言,自毀長城,到時候追悔莫及啊!”

衛樞怡然自得的站在高台一側,一言不發。

秦浟憤恨無比,掙紮著要撲向衛樞,幾次掙揣都被羽林按住,於是破口大罵:“卑鄙小人,你這霍亂天下的罪人,你蠱惑君王,罪無可恕。識相的話,就趁早磕頭謝罪,滾出昂蘇!不然,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夠了!”昂蘇王一揮衣袖,流光水滑的段子麵迎著高陽一閃,四下裏重歸寂靜:“出言如此惡毒,你說衛樞是奸臣,難道寡人是偏聽偏信,無道暴虐的昏君嗎?”

秦浟一時變了顏色,連連磕頭:“臣,萬死不敢有此意,隻是衛樞實在可疑,他是奸臣,陛下定然聽了他的讒言,才會對臣生出如此嫌隙!”

昂蘇王瞥了衛樞一眼,衛樞立在一旁,仿佛眼前的一場打鬧和自己無關,如隱士高人一般大隱於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