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硯的話,讓蘇玉琢臉色倏忽間變得冷淡。
他像個看戲的人,一眼識破自己低劣的演技,一針見血地讓她無處可藏。
“你怎知我說的是假話?”蘇玉琢看著蕭硯,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又什麼都沒解釋,神情帶上落寞,像不被他信任而生出了失望。
她轉頭看向窗外,嘴角緊緊抿著,桌對麵傳來蕭硯叫來服務員結賬的聲音,這個時間點,飯店已經空了下來,靜謐的氣氛緊緊纏繞在兩人之間。
蕭硯結完賬,看向蘇玉琢,起身:“走吧,給你找個住的地方。”
蘇玉琢沒有看他,視線落在玻璃上映出的淡淡長影,“我對你說過的每句話都是真的……”她聲音喃喃,像是說給自己聽:“你不信我,也是對的,我有什麼值得你相信。”
蕭硯靜靜看著蘇玉琢的側臉輪廓,線條流暢,凸凹有型,長長的睫毛在空氣裏卷翹著,垂肩的黑發柔順地披在肩上,燈光將她的臉照得越發清晰生動,眉眼間流露著一股形容不上來的傷感和柔軟。
他忽然憶起第一次見著她,也是差不多的情形。
那是兩年多以前的時候。
那會兒,蕭愛剛上大學,從來沒脫離過母親束縛的她選擇了住校,脫韁的野馬一般連著好幾個星期都不回家,那段時間正好餘有韻忙得沒空管她,又不能完全放心,就托蕭硯得空的時候替她去學校看看蕭愛,順便幫她管一管。
蕭愛在家裏,最怕這位三哥。
某個晚上,八點多的時候,蕭硯辦事路過B大,想起來這事,就給蕭愛打電話,蕭愛說自己正和舍友在圖書館看書,她一向最不愛學習,蕭硯並不信她的話,就去蕭愛說的圖書館一看究竟。
那晚蕭愛是什麼樣的表現,蕭硯現在回想,已經印象模糊,但她身邊那位看著窗外發呆的女生,他卻還記得清楚。
他一直記得她的眼睛,冷漠而平靜,卻又像藏了很深很重的心事。
之後去B大找蕭愛,陸續又見過蘇玉琢幾回,蕭愛別的舍友見著他,出於禮貌,都會拿微笑代替問候,隻有蘇玉琢,從來一副目中無人的冷漠模樣,他不曾在她眼裏看到過其他的情緒。
不知道是不是應了那句人以群分的話,蕭愛那些舍友中,他隻記住了蘇玉琢一個。
蕭硯素來心冷,對他來說,也僅僅是多記住了一個人。
直到後來,他無意在醫院裏撞見她傷心流淚的一幕,他對這個女孩才多了些別的關注。
那天。
蘇粉雕出台時與客人發生了衝突,胳膊被客人用砸碎的酒瓶子傷到,情況挺嚴重,蘇玉琢得知情況,便將她送去京和醫院,想著又顧情長在,治療起來更放心。
坐診的湊巧是程如玉,蕭硯過去找他的時候,他正在給蘇粉雕處理傷口,傷口皮開肉綻,血淋淋的,蘇粉雕整個過程一聲沒吭,倒是旁邊的蘇玉琢,哭得像是自己受了傷,她蹲在蘇粉雕身邊,不停地問說:“醫生你輕點,求你輕點……姐姐會疼的,你輕點……”
蕭硯當時就站在清創室的門口,第一次從蕭愛這個同學眼裏看見其他情緒,那裏麵都是對姐姐的心疼和愛。
那一刻,他心髒有某個地方被觸動了,此後許久,那雙滿是淚水的眼睛都時不時出現在他麵前。
再後來,在夜場裏遇到蘇粉雕被客人為難,他總不自覺想起另一個女孩為她心疼和流淚的樣子,想著如果那個女孩在場,肯定不忍蘇粉雕被這般對待。
幾次為蘇粉雕解圍,不過是不希望那個女孩難過。
卻沒想到……
……
蕭硯把車停在一家酒店門口,車停穩的那一刹那,他的心緒全部收回,邊解開安全帶,邊看向蘇玉琢:“下車。”
蘇玉琢跟在他後麵進了酒店大門。
“你也住這?”
把身份證遞給前台登記,她轉頭看蕭硯。
不等蕭硯回答,蘇玉琢餘光先瞥見從電梯那邊並肩走來過來的兩個人。
宋羨魚和季臨淵。
季臨淵懷裏抱著念念,兩人行色匆匆。
蘇玉琢不知道為什麼,心下咯噔了一下,幾乎是下意識的,她躲在了蕭硯的身後。
這次西林的新能源企業家峰會不止蕭硯來了,季臨淵和賀際帆、景博淵以及其他三個家族的企業負責人也都過來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