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宋羨魚說什麼,回答她的,隻有監測器有條不紊的聲音。
滴——滴——
一聲又一聲,顯示著床上的人還有生命特征。
這時,輸液袋裏的藥水滴完了,護工叫來護士封針,宋羨魚起身打算回去,門口進來一個人。
“景二叔。”
景逸頷首,“要回去了?”
“嗯。”宋羨魚笑了笑:“我先走了。”
景逸把外套搭在椅背上,聞言點了下頭,聲音溫和:“注意安全。”
他是個慈祥的長輩。
宋羨魚想著,反手帶上門,聽聞他一個月來,每天都會抽時間過來醫院陪一會兒蘇玉琢,他的身份多有忙碌,顯然是推了不少要緊事的。
四月初,京城天氣漸暖,回到家,隔著鐵藝門,宋羨魚看見季臨淵牽著念念在一叢迎春花中間,這一幕看起來尋常卻溫馨。
宋羨魚把車停在門口,下車後靠著車門,靜靜地看著。
季臨淵一早就注意到她,見她遲遲不進來,抱起女兒朝她走過來,夕陽下,男人挺拔高大的身影在草地上拉出長長的黑影。
“怎麼不進來?”季臨淵拉開門,念念看見媽媽已經迫不及待撲過來。
“不忍破壞你跟姑娘的二人世界。”宋羨魚玩笑,伸手拍了下男人黑西褲上的小腳印,低頭間,她說:“剛才去看蘇蘇,遇到景二叔了。”
季臨淵嗯了一聲,嗓音低醇。
宋羨魚哪怕生了孩子,也才二十出頭,臉頰滿滿的膠原蛋白,是一眼看得出來的細膩柔軟,季臨淵的視線落在她臉上,一時移不開。
卻見她忽然抬起一雙清亮的眼睛,嘴角笑窩蕩漾:“我們再生個孩子吧?”
季臨淵看著她,沒開腔。
宋羨魚抱著念念蹭到季臨淵懷裏,把自己和孩子的重量都放到他身上,等季臨淵雙手抱住她們母女,宋羨魚笑容加深,額頭靠在男人喉結的位置,“剛才看了蘇蘇,心裏挺難受的,世上那麼多意外,我怕哪天我們不在了,留下念念一人孤孤單單的,遇到事連商量幫襯的人都沒有……”
“我們給她生個弟弟或者妹妹,這樣以後我們不在了,他們姐弟可以相互扶持。”
“你若是擔心這個,我們可以領養。”宋羨魚說得再煽情,季臨淵還是沒上當。
宋羨魚抬頭:“為什麼?”
季臨淵摟著宋羨魚緊致的腰肢,思緒飛到去年六月份的某個晚上。
幾個老友聚一起喝酒,程如玉一喝多酒,話就止不住,跟他說了一件事。
是宋羨魚生念念之後,程如玉無意聽見兩個醫生閑聊,兩名醫生一個是給宋羨魚接生的,一個是先前搶救過她的,前者說宋羨魚生產過程如何艱難辛苦,後者說宋羨魚搶救過程中心髒停跳過,人險些沒了。
程如玉聽了著實吃驚,也不敢告訴季臨淵,怕他秋後算賬,借著酒勁,嘴上沒把持住。
季臨淵當時,隻感覺自己的心跳險些停了,鮮少做夢的人,那晚之後連著好幾夜夢到一覺醒來,發現身邊的人兒沒了呼吸,每每驚醒總一身冷汗,即使緊緊抱著宋羨魚,後怕的情緒依舊如影隨形。
宋羨魚感覺到季臨淵胳膊上的力道變得很重,要把她的腰勒斷似的,他的表情有些怪怪的,周身氣息變得沉重。
“你怎麼了?”
嬌軟的聲音,讓季臨淵從回憶裏抽身。
他低頭看向懷裏的小妻子,按下她的腦袋親了親她的額頭,鼻端縈繞著洗發素的清香。
“進去吧。”季臨淵沒再說什麼,從宋羨魚懷裏抱走念念,另一手摟著她的肩。
“別轉移話題。”宋羨魚被男人的力道帶進院門,嘴裏的話還在繼續:“五月底我就畢業了,到時候懷孕,我可以安心在家養胎,你四十歲之前,爭取讓你兒女雙全。”
“洪姨做了你愛吃的醋溜排骨,晚上多吃點。”
“別轉移話題。”
“念念許久沒去看太爺爺和太奶奶,明天過去吃晚飯。”
宋羨魚:“……”
她不明白這個男人為什麼對生二胎這麼排斥,先前她把家裏的套套挨個戳了個洞,想著他不同意,就偷偷懷,之後兩人用了好幾個月的有洞套套,她這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直到半個月前她才發現,這個男人早就識破了她的小伎倆,偷龍轉鳳把有洞的都換成了沒洞的。
宋羨魚為此跟他生了兩天悶氣,季臨淵並沒服軟或者來哄她,最後還是她自己先堅持不住跟人家和好了。
她琢磨許久,想以情動人,時不時給他來點煽情的,沒準這男人一動搖,就答應了。
結果很顯然,她低估了這男人的冷硬心腸。
這一晚,季臨淵靠過來求歡,被宋羨魚無情拒絕。
季臨淵知道她心裏有氣,笑了一聲,沒勉強,摟著她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