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畫橋摟著餘淘淘沒有知覺的身體失聲痛哭,醫生說餘淘淘一直醒不過來,很大原因在她自己,她是不願醒來,不想麵對現實。
也許在她的夢境裏,兒子正好好地從部隊歸來,結婚生子,一家和樂。
因為顧楚昀在部隊,有時也會出去執行一些任務,柳畫橋在軍事這一塊多有關注,經常會從電視新聞上看到歌頌和讚揚在任務中負傷或犧牲的軍人的報道,那時候她沒有多大的感覺,就是顧欣顏被綁架那次去醫院探望因救顧欣顏而受傷的幾個兵,她除了感激,其實也並沒太大的感想。
當厄運將臨到自家人頭上,那種感覺才叫人痛徹心扉。
這世上最難做到的,就是感同身受。
不經曆過,永遠不知道其中的滋味。
“出去吧,讓她獨自待會兒。”顧商歎了口氣,與江北離開餘淘淘的病房。
兩人走到廊橋上,顧商掏出煙盒遞一根給江北,然後往自己嘴裏塞了一根,各自默默抽著,直到有護士來提醒醫院不可以抽煙。
兩人各自的生活秘書站在不遠處,江北歎息一聲,“雖然做不成兒女親家,但我答應你的事仍會做到。”
“不提那個了。”顧商擺了擺手,“你要工作,又要兼顧老婆兒子,已經夠焦頭爛額,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好。”
江北又歎息一聲,“人生易盡朝露曦,世事無常壞陂複,世事難料啊……”
當天下午六點多的時候,柳畫橋接到保鏢的電話,顧欣顏不見了。
“不見了是什麼意思?”柳畫橋一向和善待人,這時候口氣也很差,“我走前千叮萬囑,一定好好照看她,你們是怎麼辦事的?”
“顧小姐下班的時候說想吃蛋糕,讓我們在外麵等著,等了許久都不見她出來,我們進去找,才知道那家蛋糕店有兩個門,顧小姐應該是從另一個門走的,我們把附近都找了遍,沒找到人……”
保鏢被柳畫橋一凶,說話氣勢弱了下來。
“再去找!”柳畫橋抓狂又害怕,真不該答應顧欣顏這麼快讓她出去上班。
女兒說整日待在家裏悶,她想著單位人多,有人說說話聊聊天也好。
想來那丫頭一早就打的這個主意。
也不知道想幹什麼。
掛了電話,柳畫橋給顧欣顏打電話,那邊不接,再打,直接關機,氣得柳畫橋臉都白了,同時也意識到女兒隻是想躲開家裏,不會出什麼事,稍稍放心下來,又打家裏座機,讓家傭也都出去尋找。
顧商知道後,給南京公安局的朋友打電話。
……
夜裏十點半。
蘇玉琢被手機鈴聲從夢中驚醒。
接起電話時,聲音朦朧含糊,聽見顧欣顏那句:“我在你家小區外麵,能不能來接我一下?門口不讓我進。”蘇玉琢頓時清醒過來。
“你來京城了?”說著,她已經坐起來。
“嗯,剛到。”
十一月底的京城,天寒地凍,顧欣顏聲音顫抖,聽得出來是被凍的。
蘇玉琢開車去門口接她。
“怎麼這麼晚過來。”看見站在崗亭旁邊瑟瑟發抖的女孩子,蘇玉琢皺著眉,等她上車,摸了摸她的手,冷得刺骨。
蘇玉琢把空調溫度往上調到最高,又見顧欣顏神色淒然,猜到她身上一定出了事,邊開車邊問她:“出什麼事了?”
顧欣顏擦了下潮濕的眼睛,看向蘇玉琢:“我……我想請你幫個忙……”
蘇玉琢:“你說。”
顧欣顏:“你父親在是南部戰區的首長,江逐浪也是南部戰區的,他的事,你父親是不是有權力過問?”
蘇玉琢對父親的工作不太了解,不好說,沉默了片刻,語氣不確定:“應該吧,江逐浪怎麼了?你們吵架了?”
“我們兩個月沒聯係了,前幾天聯係,他在電話裏說要跟我分手……”說起分手兩個字,顧欣顏心裏一絞一絞地疼。
“他……他一定是出事了,我聯係不上他,我問過我哥,我哥說江逐浪身份在部隊裏也很特殊,不是誰都能聯係得上,我隻好來找你了。”
“你能不能讓你父親幫我去見他?有些話,我想當麵問清楚。”
這幾天,顧欣顏想了很多,忽然發現她的回憶裏,全都是江逐浪的好,曾經那些讓她生氣的,都變成了甜蜜。
江逐浪把她從圖恩手裏救出來,從哈維刀下救出來,從那片恐怖的森林裏背出來,在真槍實彈裏保她周全,她不信他真能說變心就變心。
這幾天父母的態度,也讓她察覺到異樣。
母親一開始那麼生氣,忽然就不生氣了,不再提找江家算賬,這不是母親的性格。
除了這個,母親還總在不經意間看著她的肚子歎氣,眼睛裏全是對她的憐憫,那眼神不像看著被拋棄的女兒,倒更像看著新婚喪偶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