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靜姝一直低著頭,但從冷文冀的角度,是能看到她的側臉的,自然也看到了她蒼白臉色,他的視線微微下垂,落在她的手上。
她的雙手攪在一起,指節都發白了,顯然是用了極大的力氣在克製情緒。
冷文冀心中微微歎息,其實這個姑娘未嚐不是一個可憐人。
冷文冀收斂了情緒,看向梅靖遠,“所以梅先生的意思跟我舅舅是一樣的?”
梅靖遠沒有做聲,算是默認。
冷文冀笑了笑,眼神嘲諷,“既然你們都說完了,那就輪到我說了,景瑞跟清歌的婚事不可能作廢,他們會按期舉行婚禮,至於他跟梅小姐的婚約,我隻能說一聲抱歉,感情這個東西,講究的就是一個你情我願,現在我弟弟不願意,我不可能逼著他。”
梅靖遠和杜君成的臉色都變得很難看。
“我相信梅先生作為一個父親,肯定也是希望女兒能幸福的,景瑞有喜歡的姑娘,就算他們真的在一起,以後也會是一對怨偶,我想梅先生肯定也不願梅小姐受這樣的委屈。”
冷文冀說話一直都是帶著笑的,隻是這話聽在梅靖遠的耳中,卻充滿了諷刺,他剛剛標榜自己是個好父親,一心為女兒著想,現在冷文冀就抓住了這一點反攻擊他。
他要是繼續堅持這門婚事,那就是想將女兒推入火坑,不想讓女兒得到幸福。
梅靖遠心中憋屈,一口老血梗在心頭,都說這位夏國國王好脾氣,甚至個性有些軟,在他看來都是狗屁,這也叫軟?
這明明就是綿裏藏刀,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還專往人軟肉上捅,太狠了。
梅靜姝原本因為父親的話心中發涼,可此時聽到冷文冀的話,不知道為什麼,卻覺得十分舒爽,抬頭看他一眼。
冷文冀的注意力在梅靖遠和杜君成的身上,自然沒有注意到她。
冷文冀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茶,不緊不慢地開口:“這樁婚事一直沒有對外宣布,我想即便是解除了,也對梅小姐的聲譽造成不了影響,反倒是硬逼著他們在一起,以後梅小姐才會痛苦一輩子,在我看來,堅持這門婚事沒有任何意義,舅舅,你覺得呢?”
杜君成忽然被點名,心中一緊,對上冷文冀那看似溫和,實則冷厲的眼神,手不自覺握了握,他知道冷文冀的意思,可夏國就算是再強,在Y國也是鞭長莫及,杜家的根在Y國,這次遇上的事情,必須要借助梅家的人脈,他根本沒得選擇。
“文冀,你這話就不對了,就算是先來後到,那也是靜姝先跟景瑞有了婚約,景瑞這樣做,已經是不地道了,給予梅小姐相應的補償,這本就是應該的,至於說解除婚約,那是萬萬不能的,這門婚事可是你外祖母親口定下的,這要是解除了,就是我,死後都沒有辦法跟你外祖母交代。”
冷文冀眼中嘲諷更甚,這個舅舅簡直就是不要臉至極,外祖母活著的時候,都不見得他有多孝順,現在人都死了將近二十年了,還來這裏表什麼孝心,簡直就是無恥之尤。
書房的門並沒有關緊,留著一條門縫,裏麵的對外清晰地傳到了門外,讓早已到了的靳修溟聽得清楚。
靳修溟是從清歌的口中知道杜君成和梅靖遠要來這裏的事情,至於清歌是怎麼知道的,自然是梅靜姝通知的。
梅靜姝和清歌對彼此的印象都不壞,那天梅靜姝離開靳修溟家的事情還交換了聯係方式,沒想到還真用上了。
清歌是陪著靳修溟一起來的,也是擔心靳修溟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自己過來,好歹能勸著點。
不過她跟靳修溟在門外聽了這麼長時間,也算是對杜君成和梅靖遠的臉皮有了些了解,這兩人還真應了那句話——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舅舅這話說的不對,外祖母最疼景瑞,要是知道景瑞有了喜歡的人,肯定不會反對的,當然,解除婚約對梅小姐造成的影響我都會做出相應的補償,可舅舅剛才說的那些,抱歉,我做不到,在座的人都是聰明人,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我不點破是給梅小姐麵子,畢竟在這件事上,她跟景瑞一樣,都是無辜的。”
梅靖遠臉色已經黑了,杜君成也是一臉鐵青,剛剛這人說話不算客氣,看到底還給了他們裝傻的機會,可現在,直接將最後的遮羞布都給扯了,這是打算跟他們撕破臉?
梅靜姝知道今天不好過,也已經做好了準備,卻沒想到冷文冀竟然會幫她說話。
果然,一個疼愛弟弟的男人心是不會太黑的,之前的那些傳言當真不可信。他的內心,應該是個十分溫柔的人吧,所以才會為她這個不相幹的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