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雪仍然沒停,雪霰飄落,落在仍在沉睡的人的手背上化開。
齊煜昨晚一直在半睡半醒中度過,可能是怕篝火熄滅一睡不醒,也可能是怕未知的黑暗中會走出什麼猛獸,提心吊膽,不能睡踏實了。
在睡前,齊煜乘著清醒做了幾根炭條,捏在手裏點燃計時,每一次灼痛都會讓他醒來,提醒他加柴添火,最後困乏的極點,讓他再也顧不得其他,沉沉睡去。
冰天雪地,四下無人,一個不小心就會在夢裏變成亡魂。
齊煜被手上不斷的冰冷觸感驚醒,全身因為極不舒適的睡姿和環境,酸痛僵硬。麵前的篝火已經變成了灰白的燼,隻是灼人的餘溫還提醒著齊煜,裏麵沉睡的火種未眠,升起縷縷白煙。
齊煜站起來,大大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下筋骨,就著木炭燒了水,灌到僅剩的水瓶裏,瓶子的外套已經被齊煜扯掉,裝了熱水的瓶子被齊煜踹到懷裏,胸腹麵前立刻感覺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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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仿佛有什麼東西移動,偶爾有光線的折射一閃而過,就好像熱浪經過,空氣浮動褶皺一樣。折射的地方可以看到天空中下落的雪霰被無形的擋了下來。
在那塊無形的物體下方,十來顆圓珠在離地麵幾公分的位置上下懸浮不定。它們保持著大致一個圓圈的隊形,隨著上麵無形的物體而動。隨著圓圈的移動,後麵出現一排纖細的腳印。腳印和圓珠在林間移動的速度很快,又忽然停了下來。
圓珠上方無形的物體,好像憑空裂開了一道縫,一隻銀白色帶著盔甲的手伸了出來,輕輕拂開雪地,撥弄了幾下,露出了一塊血淋淋的肉。原來這是齊煜昨晚拋下東西的地方,可不正是那塊齊煜念念不忘的肉排。
那手從肉排的上麵一使勁,已經凍的堅硬肉排被掰了一塊下來,隨後被那手帶進了無形的物體裏。
那看不見的東西不動了挺久,雪霰在那東西上方慢慢積累了薄薄的一層,隨後剛才那塊被掰下來的肉塊被拋了出來。那無形之物又移動起來,在附近來回動作,一會的功夫,齊煜昨天扔下的攀登索、鹿角長矛、水瓶等等都找出來放在了一起。
檢查了一會,那東西移動起來,一會的功夫,前麵出現了高聳的冷杉和繚繚的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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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煜檢查了下全身上下和行李,沒有落下什麼東西,隻有上身最外麵拓展迷彩服的前襟被昨晚生火炸出的火星燙了個洞,裏麵的羽絨服也被燙了個小洞,擠出幾搓羽毛。
羽絨服跟兒子現在穿的是親子裝,還是倆父子參加拓展的時候一起去買的。這邊養的鵝都泛濫了,逼出來幾個國內瘋搶的羽絨服牌子。在齊煜看來,國內的高端產品根本不差甚至更好,隻是一分錢一分貨罷了。
齊煜沒管那麼多,趕緊吃點東西走出林子要緊。
熱乎乎的幹糧粥喝到胃裏非常暖,全身的酸痛好像也減輕了許多。再加上懷裏的熱水瓶,齊煜感覺身上充滿了力氣。
背起沉重的背包,齊煜準備再次出發,呼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氣,寒冷、清澈讓人精神一振。
隻是這又突如其來的心悸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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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煜不得不重視起這奇怪的心悸,他不敢掉以輕心。
第一次心悸,那是第一次在地堡醒來,跟瘋狂的饑餓一起來臨。隻是他當時沒有留意,現在才回想起來,他是被心悸弄醒的。那次的衝動險些讓他做出錯事,至今他心中也不想麵對,也愧於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