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敗的機械廠早些年很輝煌,大概十年前,製造的機械還出口創彙了,結果到年底一道通知下來,倒閉下崗。鬧了幾年也就都認命了,該另謀生路的另謀生路,該領低保的領低保,日子終歸是要過下去的。
廠子倒閉了,人氣卻沒散,反而越聚越旺。有家底的早早的就在外麵買了房搬走,廠子裏的福利房出租給周邊村子的村民。廠裏有子弟小學,村民為了讓孩子到“城市人的小學”上學,因此在廠裏租房子。
人氣就這麼旺盛了起來。
邁步走進八十年代風格的廠大門,李戰衝散坐在用門衛室改成小賣部前麵抽煙閑聊的幾個中年人笑,可惜直到他走遠了,那幾個老爹的工友才記起他是誰。失修的主幹道破破爛爛的,高一腳淺一腳地往裏麵走,打量著兩側的時代印記,李戰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六十年代的瓦房,七十年代的平頭房,八十年代的小樓房,九十年代的商品房,還有遠處高高大大的蘇聯風格的廠房。每一次回家都有穿越的感覺,甚至一草一木都在依舊敘說著歲月的故事。
“阿戰?喲,建國家那個開飛機的兒子回來了!”迎麵過來幾個大媽,騎著自行車,看樣子是要買菜去。
李戰乖巧打招呼,“梅姨你們好,是我,我回來了。”
“嘖嘖嘖,這麼高了,真不錯真不錯。”大媽們讚著,“我說一大早你媽殺雞宰鴨的,原來是你要回來了。”
“回來了還回部隊嗎?”
李戰回答,“請假回來的,現在調回西縣了,就城西那邊的機場。”
“喲!這可是大好事啊!離家這麼近想什麼時候回來都可以!”
聊了幾句,李戰在大媽們羨慕的目光下繼續往家裏走去。家在常去生活區最深處,前後是菜地果樹什麼的,絕對的城裏少見的田園風光。
李建國一大早的就在陽台走來走去,頻頻的望向不遠處的坡頂。下了那個長坡就到家,兒子要回來是肯定要經過坡頂的。
“你轉來轉去幹什麼!菜你炒還是我炒?”葉慧華撕了藥材的包裝走過來,打開鍋蓋一股腦兒倒進去,大大的鍋裏燉著一隻雞,另一隻鍋裏白煮著一隻鴨。
李建國拿手一指靠著陽台牆壁用石頭壘砌起來的三角灶台,說,“我這不是看火呢嗎?那你看火我去炒菜。”
添了幾根木材,葉慧華喋喋道,“你看你看,讓你看,我去炒菜。”
李建國暗暗鬆了口氣。
“媽,我來炒,阿戰房間床鋪不是還沒收拾好嗎,你去收拾。”大姐李齡和丈夫邱國豪來了,邱國豪抱著三歲大的兒子。
見著外孫,二老先興高采烈了一陣子,忙忙亂亂的各司其職繼續忙活了起來。李建國一看時間,過十點了,皺眉道,“李響怎麼還不回來,慧華你趕緊給他打電話!搞什麼名堂!”
小兒子李響昨晚同學聚會到現在沒回來。二十二歲的本科實習生了,李建國也就不再像以前那樣管得那麼嚴。
“我打我打,我給阿響打。”邱國豪連忙說著,放下兒子拿出手機打電話。
一個當兵的出現在坡頂。
李建國一愣,激動的衝屋裏喊,“慧華!阿戰回來了!”
屋裏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葉慧華抱著被子還沒放下就跑了出來,“哪呢?到哪了?”
人還麼見到眼淚先出來了。
“過坡頂了,等會不就到了,去去去,趕緊收拾房間去。”李建國不耐煩的擺手,轉過身強忍了一下鼻頭的酸意。
邱國豪掛了電話,說,“阿響說他晚點回來,讓不要等他吃飯。”
“他在搞什麼!”李建國生氣道,一想到大兒子馬上到家,暫時的把小兒子放到一邊,翹首以盼。